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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姬瑾荣收回目光的刹那,泰明安敏锐地察觉了他的视线。泰明安往姬瑾荣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木窗之中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姿态从容而悠然,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干扰到他。

明明群玉山中处处剑拔弩张,对他而言却像坐在家中品茶玩乐一样。

霎时间,泰明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大栾朝发生的一切,他们早已听说了。凤溯消失不见,俞霁没有继位,国君之位又回到了姬瑾荣手中。他原以为姬瑾荣会伤心孤苦如同丧家之犬,没想到沦为丧家之犬的人竟是自己。

继位之后,姬瑾荣迅速扫清所有障碍,赢得了各大家族的支持。

泰明安觉得心底有把火在烧。

若是他没有因为他遇刺而知晓家中与天煞宗的关系,他恐怕只能仰视这个他认为孤苦无依的少年!

那么厉害的家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说不定当初对泰家下手的事,就有他参与吧?

毕竟泰家也是“障碍”之一。

泰明安的目光定在姬瑾荣身上太久,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

他们循着泰明安的视线看去,瞧见了面容俊丽的姬瑾荣。

那少年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却让人无法生出亵渎的感觉。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含笑与对面的人说话,竟像将周围都变成了暖和的春日。

不少人不自觉地看呆了。

有人回过神来,面带龌龊的笑容,奉承道:“您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去把他弄——”话未说完,一柄利剑已刺入他胸口。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从刚才那种失神状态中回神。

泰明安将剑从那鲜血直流的胸膛里拔-出来,取出手帕擦干净上面的血,仿佛嫌弃它弄脏了自己的剑。

他扫视其他人几眼,说:“不该想的东西,不要想。”

泰明安抬眼看向茶坊,发现姬瑾荣对面那少年睁圆了眼看着他们。

姬瑾荣也跟着望了过来,只是在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时眼里毫无波澜,好像死那么一两个人根本不值得惊讶。

泰明安与姬瑾荣对视。

他并不上前,站在原地向姬瑾荣问好:“好久不见。”

姬瑾荣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也说:“好久不见。”

早听说天煞宗以实力为尊,实力低下的人毫无尊严可言——甚至连性命都无法保障。看到泰明安随手杀死同行的人,姬瑾荣才知道传言不假。

只是没想到泰明安真的会被天煞宗同化。

姬瑾荣朝泰明安笑了笑,别开了目光。

泰明安也笑了笑,被人簇拥着离开。

茶坊里响起了各种议论。

俞霁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吃惊地说:“你认识那个可怕的家伙?”

姬瑾荣说:“认识。”他与泰明安算不打不相识,但也只有那么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顶多只是因为看到那天真单纯的小胖子变成了这样,心里有些惋惜而已。

俞霁说:“那人是他的同伴吧?他怎么就那么杀了他?你还是别和这种人走太近,太可怕了!”

姬瑾荣见俞霁一脸紧张,笑了起来:“好,我听俞霁哥哥的。”

俞霁:“……”

感觉姬瑾荣好像一直在哄他。

茶点用过了,闲话也听完了,姬瑾荣见天色不早,便领着俞霁去找落脚的地方。每年群玉会是这边最繁荣的时候,商贩和酒家都格外忙碌。姬瑾荣问了几家旅舍,竟都没有空房了。

俞霁一筹莫展:“我们应该和红玉大人他们一块走的。”

姬瑾荣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没事,还有个地方没问呢。”他带着俞霁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花楼前,取出不知从哪顺来的折扇啪地打开,“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俞霁瞪大眼。

空气中飘来的脂粉香味,提醒着俞霁这是个什么地方。俞霁着急地说:“阿瑾,这不行的,廉平大人他们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姬瑾荣合上折扇,用扇子挑起俞霁的下巴,语气轻佻:“你以为我去做什么啊,这不是没地方吃饭也没地方落脚,我才挑这么个地方吗?难道你以为我会来喝花酒?”

这时已经有姑娘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见他们衣着不凡,气质又温和,和群玉会上一干武人大不相同,不由都围了上来。她们美目中溢出光彩,笑吟吟地说:“小哥哥,你们第一次来吧?”

姬瑾荣温柔的目光从姑娘们身上扫过,眸底带着善意的笑意:“对,带我弟弟出来开开荤……哦不,开开眼界。”

俞霁炸了:“我是你哥哥!”

姬瑾荣“哦哦”地应了两声,笑眯眯地说:“小姐姐们太漂亮,我都紧张得不记得我是弟弟还是哥哥了。”

姑娘们被姬瑾荣逗笑了,引姬瑾荣上了楼。姬瑾荣挑了个姑娘给自己弹琵琶,自己则和俞霁坐下吃酒吃菜。

俞霁浑身不自在。

姬瑾荣泰然自若地夹了几口菜,见俞霁吃了辣子,端起酒就往嘴里灌,也拿起酒杯凑到鼻子边嗅了嗅。

俞霁总算缓过劲来,见姬瑾荣把酒端起来又搁下,好奇地问:“怎么?这酒不好喝吗?我觉得味道挺不错啊,劲头也不猛。”听到俞霁这么说,在他身边盈盈站着的貌美姑娘又将他杯子倒满了。俞霁到底是个毛头小子,脸皮薄,嗅见姑娘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时脸都红了,小声说,“谢谢。”

说着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俞霁又把酒往嘴里灌。

姬瑾荣慢悠悠地说:“这酒倒不是不好,就是加了春-药。”

噗!

俞霁把嘴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他急得满脸通红:“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怎么办?我已经喝了一杯!”

姬瑾荣说:“你傻啊,是男人还不知道怎么办?见着合眼的就温存一晚,实在找不着喜欢的就自己解决呗。”助兴的药物而已,他真要不想“开荤”难道别人还会逼他?

噗嗤。

包厢内的三个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连琵琶曲都顿了顿。

这小哥哥果然是个雏儿啊!

俞霁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姬瑾荣知道俞霁不经逗,掏出颗糖果一样的东西塞到俞霁嘴巴里:“好了,没事了,放心吃饭吧。”

俞霁只觉得嘴巴里清清凉凉,脑袋里那种昏昏胀胀的感觉霎时消失了,一种冰凉的滋味在身体里漫开,让他觉得非常舒服。他高兴地问:“这是解药吗?”

姬瑾荣说:“不,这是阿廉送我的薄荷糖,蛮好吃的,还能提神醒脑。”

俞霁:“……”

俞霁终于从发懵状态走了出来,对上身旁那娇滴滴的姑娘也不那么拘谨了,听姑娘和自己搭话也能顺顺畅畅地答上几句。后来听姑娘说起自己的身世,俞霁心中便多了几分怜悯。若不是遇上了惨事儿,谁愿意靠出卖自己的皮肉赚钱!

姬瑾荣看见俞霁的转变,满意地笑了笑,也让身边的姑娘坐下,享用着对方殷勤夹过来的菜。

别看这是座花楼,厨子的厨艺却还蛮不错的,他领俞霁过来,一来是想逗逗俞霁,二来则是慕名来尝尝这里的食物。

果然名不虚传啊。

姬瑾荣吃掉姑娘柔柔夹来的食物,微笑着夸道:“美人夹的菜就是不一样,比我平时吃到的都要好吃。”

听听曲儿吃吃菜,不知不觉便已入夜。姬瑾荣和俞霁赶了一路,有些疲乏。

姬瑾荣笑问:“俞霁哥哥,今晚要不要和你身边的小姐姐一起睡?”

俞霁满面通红:“不要!”

他身边的姑娘面露委屈和失望,幽幽地看着俞霁。

俞霁说:“我不是嫌弃你,只是……只是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得夫妻两人做才好。”他母亲被先皇始乱终弃,郁郁而终。他从小因为身世吃过不少苦头,最不愿意的就是当先皇那种人,所以他发誓这辈子若是娶妻,那便只和妻子过一辈子。

姬瑾荣见俞霁神色黯然,哪会不知他的想法。他将三锭金子放到桌上,给了三个姑娘。

见姑娘软声道了谢,姬瑾荣便吩咐伺候俞霁吃酒的那位姑娘:“带我哥哥去隔壁房间,着人看着些,别让不相干的人扰着他。”

那姑娘得了这样的重赏,哪还有刚才的委屈失落,立刻笑吟吟地领俞霁出去:“小哥哥,我们去隔壁吧!”

俞霁见姑娘高兴,顿时放宽了心,跟着走了过去。

姬瑾荣目送俞霁走往隔壁,又着弹琵琶的姑娘去叫人将房里收拾停妥,顺便弄点水进来给他沐浴。

花楼向来是客人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屋内很快剩下伺候姬瑾荣喝酒吃菜的姑娘。

还有一桶热气腾腾的热水。

姬瑾荣落落大方地朝姑娘一笑:“小姐姐,要一起洗吗?”

姑娘被姬瑾荣柔柔地看着,脸上竟忍不住红了红。明明她不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听到这话居然害臊起来。她含笑说:“如果公子想要的话,奴家当然愿意。”

姬瑾荣温柔地说:“还是算了,这浴桶有些小。”

姑娘没有失落,反倒松了一口气。眼前这小公子气度极佳、出手又阔绰,显然出身不凡——而且,这小公子好看的脸总让她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样的人,不是她能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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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一笑:“那我伺候公子沐浴。”

姬瑾荣笑了笑,没让她离开,坦荡得脱下衣袍跨进浴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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