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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思越发深沉,克制不住想冲动,想直接撕破脸的时候,就会想起那日魏驭城跟她说的话:以命搏命,是最不值当的交易。

甚至,她还能逼真的,冷静地慰问关心:航班号,几点到,我来接你。

意料之中的,辛曼珠说不用。

林疏月摁熄屏幕,冷冷地将手机丢去一旁。

次日晚上,林疏月约她在VI.SA酒店。

辛曼珠从出租车下来时,风情摇曳,露脐装比年轻人还大胆。经过之处,路人频频回眸,而她享受这份多一眼的优越感,丝毫不露怯色,反倒挺胸抬头,走得愈发风姿卓绝。

林疏月就站在酒店门口,眸色清冷,如注目一个异类。

而这个异类,却是与她血缘情深的母亲。

辛曼珠望着奢华的酒店建筑目露惊喜,“怎么这么豪华的地方见面。”

林疏月笑了下,“我男朋友定的,他说,不能亏待。”

辛曼珠喜色上脸,左右环视。

林疏月知道她在找人,“他忙,晚点再过来,让我先带你做SPA。”

这里有明珠市的顶级SPA服务,采用预约制。辛曼珠太受用,所经之处,不停拿出手机或拍照,或自拍。林疏月走在她身后,始终冷眼观之。

自拍够了,辛曼珠总算想起这个女儿。她回过头,将林疏月从头至尾扫了一遍,“你怎么还是个学生模样,就不能穿得有女人味儿一点?要大胆,Open,妩媚,曲线OK?”

林疏月扯了个敷衍的笑,“嗯。”

辛曼珠不甚满意,“你男朋友给你钱花的吧,明天去商场,我给你挑。”

林疏月指了指右手边,“还要一会才到我们,去吃点甜品。”

辛曼珠一看铭牌,喜不自胜,“VIP啊。你这个男朋友,对你很好的啊。”

林疏月没搭话,趁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新一轮自拍之际,悄然将门落了锁。

辛曼珠毫无察觉,仍沉浸其中,笑眯眯地说:“来来来,咱母女俩来张合照。”

林疏月后退一步,一个明显避开的动作,

既然已请君入瓮,就不用再容忍求全了。

她直言不讳,“李费岩尿毒症,主意会打到林余星身上,你没少立功劳吧。”

辛曼珠皱眉,“你瞎说什么呀,不要聊不愉快的话题好不好,来来来,拍照啦。”

林疏月一步步走近,迅速伸手,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然后狠狠砸向地面。噼里啪啦尖锐声响,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彻底花了屏幕。

辛曼珠尖叫:“你干什么?!”

林疏月眯缝着眼睛,锋芒不再压制遮掩,“你早就回国了,也早就知道了李费岩的事,你更知道李嵊这些年对我做的变态事。李费岩答应把名下的一套房产过户给你,只要你帮忙搞定林余星。李费岩的目的是什么,你一清二楚——他尿毒症晚期,只能靠肾移植活命。舍不得大儿子,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野种’小儿子身上。”

辛曼珠浓厚的妆容,在这种昏暗的灯氛下,尤其明显。她一慌,神态松懈,眼角也跟着耷拉,没了方才艳丽自信的姿态。

她后退一大步,“宝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就行。”林疏月直视她,“余星12岁的时候,你这个当妈的把他甩给我一走了之。行,你走就走,但我没想过你能如此恬不知耻地再回来要人。你们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林余星是你儿子,你不讲半分母子感情,可你也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你不知道李费岩的打算吗,想让林余星给他肾移植。还是说,这个主意,根本就是你出的。”

辛曼珠嘴犟,和女儿说话仍习惯性地带着刻意娇嗲的语气,好似一个真正无辜的受冤者,“你不要乱讲,我和李费岩十年没联系,我哪儿都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林疏月冷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甩到她面前,“我去房产局查了,他名下的一套150平的房产在上个月过户到了你名下。”

复印件,姓名,身份证号码一清二楚。

辛曼珠谎言被戳破,她一点都不慌,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并且立刻想好了改口的措辞,“哎呀,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嘛。你都25了,以后总要结婚的吧。你这个弟弟身体这么差,就是你的负担,过个几年,耐心耗尽了,会影响你和你夫家的感情。妈这是为你好,李费岩要让他认祖归宗,这不是双赢的好事吗?”

林疏月做了无数种心理陈设,可听到这些话后,仍如当头一棒,把她彻底砸裂开,恶心得想吐。

她忍住翻涌至喉咙口的血腥气,轻声说:“我今年27岁。”

辛曼珠一愣,风轻云淡道:“行,我记住了。”

她眼珠一转,又说:“这样吧,我让李费岩加一条进协议里,给你补点钱,就当是这些年你对他儿子的照顾补偿。”

林疏月什么都没说,拿出手机,按了停止键。

辛曼珠眼尖,“你干吗?你,你录视频了?”

林疏月抬了抬下巴,“我说过,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我不会把弟弟交出来,你们按正规法律流程走,起诉我,告我,怎样都行,我无条件奉陪。耗吧,看谁耗不起。这些证据,视频,录音,我全都准备好了。我不怕你们。”

她神色太决绝了,每一个字都是无情的分割,寻不到半点转圜的余地。辛曼珠的心咯噔一跳,直觉这丫头这次真的不会善罢甘休。

“站住!”她尖声。

林疏月停在门口,背对着。

“你敢惹事,试试。”辛曼珠压着嗓子,冷声呵了呵,“如今你是本事渐长,敢设计我,你可别忘了,李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疏月语气平静,“拿他威胁我?晚了。这些年我已经领教彻底,百毒不侵。你尽管让他来,怕他一分算我输。”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惹怒辛曼珠。

她本就不是良好家境出来的人,空有一副光鲜亮丽的皮囊,保养再得宜,装腔拿势再逼真,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自私,无情,冷血,庸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此时的林疏月,坦荡,尖锐,勇敢,坚定,于她是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除了事情本身,辛曼珠还觉得不甘心。

血脉相承,女儿应该跟她一样才对。她身上的品质,熠熠生辉,站在至高点,空投鄙夷。照得她内心的卑劣一览无遗。

辛曼珠又恢复了一贯的娇俏语气,甚至染着笑意说:“你男朋友不是有钱有地位吗,那就好好过你的日子,不然我也能让你没好日子过。”

这显而易见的威胁,如裹着毒液的蛇,在阴暗角落吐信子。

林疏月连话都懒得回,拉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