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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霍礼鸣十三四岁,洗旧的白T恤,暗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的球鞋是回力。人生刚开始,方向尚未明朗。

唐其琛滑下车窗,吩咐司机按了两响喇叭,对他说:“你过来。”

小少年像是终于挣脱“鬼压床”的窒息感,他把刀飞快推还回去,如一条从臭水沟奋力游去干净池塘的鱼,迎着盛夏艳阳,跑向了唐其琛。

“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我没家。”他说。

这样的叛逆少年唐其琛见得多,又问:“父母呢?”

“死了。”

唐其琛怔然,无言对视两秒,他略一颔首,让司机开车。

车驶远,后视镜里,小少年定在原地不动,目光黏着车身。

唐其琛放下交叠的腿,“停车。”

……

他送霍礼鸣去上学,小子逃课挂科,并无心思。

他送霍礼鸣去学一门手艺,以后总能傍身温饱,但次次不了了之。

霍礼鸣似乎从不屑于安稳的生活,这些年一点就炸的性子有所沉淀。但也只是收敛,如兽困于笼,钥匙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把唐其琛当成了恩人,更是亲人。

他在泥泞之中游刃有余。

可,人生海海之中,不能总追求江湖快意,还是该有一把精准的刻度尺。

黄昏落山,夜又阴沉。

唐其琛紧抿的唇微微松开,他拿起手机,“送他离开上海。”

秘书惊讶,“离开?”

唐其琛沉声:“马上。”

那是一个艳阳天,雨雪数日的城市澄明透亮。

霍礼鸣一八六的身高,在熙攘的人群中很惹眼。他连行李箱都没带,一只双肩包瘪在肩背。

车站广播:“上海南开往清礼的G369次列车乘客请注意,五分钟后停止检票,请您抓紧时间……”

霍礼鸣双手插兜,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回望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城市。然后表情无谓,脊梁挺得笔直,长腿阔步地并入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