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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太恶劣。跟他不停歇的鸣笛一样让人心里发毛。周启深的目光和孟惟悉相碰,电光火石,跟侵犯领地的敌人似的,估计都想爆了对方的头。

更绝的是,两人今天都是深灰色的风衣外套,内搭也差不多,撞衫得彻彻底底。

赵西音跑到周启深车前,“你干嘛啊你,别按喇叭了,扰民呢!”

周启深转过头,意味深长一笑,“怎么,昨天跟团里请假就是为了约会?”

赵西音皱眉,微弯曲的背脊也彻底站直了,“你说什么胡话?”

周启深又砸了三响喇叭,丹凤眼上挑,一脸的邪乎劲,冲前面抬了抬下巴,“一晚上没约够,还赶早了?”

这话过了,过得彻彻底底。

赵西音和他对视,眼睛都不带眨的。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自己明明白白,这些话,暗搓搓地撬开那些坏回忆,当初受的伤,起的误会,稀里糊涂的又跑了出来。

望着望着,赵西音眼眶都快红了。

她没跟他争吵,一个字都不再说,安静地转过身,当着周启深的面上了孟惟悉的车。

白色特斯拉撅着风骚的车屁股就冲了出去,周启深操了一声,既生气又懊悔,三两下脱了昨儿订的这件撞衫新外套,揉成一团狠狠甩向了后座。

后座的玫瑰晃了几晃,撞落了香气,只剩酸气。

——

晚上,顾和平弄了个什么全虾宴,让周启深和老程来吃。顾公子也是个奇葩,秋冬正是吃蟹好时节,他偏偏作天作地,据说是从沿海温泉岭那边儿空运过来的小龙虾,只只肥美活泛。

周启深不仅到的晚,到的还挺有脾气。往包间一坐就开始沉默抽烟。一根接一根,把内外厅都快熏成了瑶池仙境。

席间没有女宾,也就随他抽了。

周启深开第二包时,老程伸手把烟盒丢去沙发,“行了,少抽点。”

顾和平一问,周启深便把早上的事儿说了一遭。他不是喜欢抱怨的人,但这次是真没忍住。

说完后,老程和顾和平都他妈无语了,“你有病没病啊周老板,什么话能说,不能说,你丫还不长记性呢?”

周启深摁灭烟头,也不扔,捏在手里一下一下磕桌面。

“当初你俩为什么离婚,怎么离的婚,你是不是都忘了?谁昨天还在茶馆大言不惭,说要重新追人,还要复婚?”顾和平一声冷笑,“就你今天这表现,我要是小西,我跟你复婚就他妈傻缺了!”

周启深手肘撑着桌面,握拳抵住额头,闭眼不语。

老程给他换了杯温水,“周哥儿,我们也算看着你和小西聚散,今儿没外人,哥们之间不来虚的,你就给我一句实话——过了两年多,现在,此刻,这一秒,你是否仍然不相信小西?”

周启深陡然睁开眼,眸色跟刀子似的,锋利得泛光。

他没回答。

他在忍。

沉默了足足两分钟,才开口:“让厨子再做两盆虾,少辣少油,不放花椒,再拿一个保温盒来。”

顾和平还想说,被老程一个眼神暗示了回去。

龙虾鲜香四溢,外壳脆薄,汤汁浓郁。去头去虾线,处理得干干净净。周启深起身,把窗户和门全部敞开,散尽包厢里的烟味后,坐回桌面,一语不发地剥完了整整两盆龙虾。

剥这东西最伤指甲,一不小心还会刺刮皮肤。周启深衬衫上溅的都是油腻痕印,他眼都不眨,剥得油水粼粼,剥得手指红辣,那样专注,好像剥的不是虾,而是他的心肝脾肺。

保温盒装满后,他洗手走人。

顾和平冲背影嚷了句,“哪儿去啊周老板?”

周启深沉沉呼了一口气,“认错。”

就这样,赵西音回家的时候,在楼下捡到一个“外卖员”。

深秋浓夜,怕冷的都换上了薄羽绒,周启深却只着一件衬衫,长身玉立于夜色里,这小区灯光不甚明亮,他一身灰黑色,乍一看像个孤魂野鬼。

赵西音见到他后,停在原地不走了,狠狠瞪他一眼。

周启深拎着保温盒,走过来塞到她手里,“吃吧,给你剥的虾,还是热的。”

秋风从楼道穿堂而过,赵西音别过头,吸了吸鼻子,吸进的空气冲进眼睛,又酸又胀。

周启深道歉,“对不起。”

赵西音嘴角颤了颤,视线都模糊了。半晌,才瓮声说:“不去家里吃,味儿重,我爸不喜欢。”

周启深嗯了声,“那去我车里。”

暖风开了两档,没多久暖意就来了,保温盒里,鲜嫩的龙虾肉剥得干干净净,往上蒸腾的热气一分也没少。赵西音拿着筷子吃得沉默,用余光瞥一眼周启深的手。

他的食指尖上,有很明显的小血口。

车里安安静静的,又像是一桶快要沸腾的水。

赵西音屏息,在等周启深开口。隐隐不安的,跃跃欲试的,甚至在某一瞬间,她会想,如果他开口,接下来的路,是否还愿意跟他走。

过了两秒,周启深转过头,眉间那道褶一直皱着就没散过。他声音沉,第一句话就是问:“都穿了灰色,我好看还是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