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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的心跳,砰地一下。

天上烟花的轰然绽放,都比不?上她此时的心酥意软。

两个哥哥还在争吵,额上的醒酒符还在发?挥作用,缇婴一个迈步追出院子,将身后一切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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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穿林照水,缇婴在小径间奔跑。

她追着什么:“师兄!师兄……”

她循着那气息追逐,在前方拐弯处,终于追上了她一直在追的那个人影。

缇婴迎上去,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让那人回了头。

缇婴:“师兄!”

回过头来的人,长着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淡漠无神的一双眼,就是脸靠耳侧的位置,有长长的蜈蚣一样丑陋的一道疤痕。

这?人长相普通又吓人。

缇婴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哆嗦了一下。

她忍不?住去看人脖颈——可惜这?人穿着外门扫洒弟子的高领袍袖,根本看不?见他脖上是否有伤。

这?人一开?口,声音也难听死?了:“你认错人了。”

缇婴圆眸瞠大。

她盯着他半天,然后肯定非常:“不?,我没有认错。”

什么都和师兄不?一样,脸丑声嘎,比不?上师兄一丝一毫。

可他身上那清渺的雪香,离得近了,不?会闻错。

缇婴不?解:他之前扮陌生人,还只?是平平无奇;现在怎么把?自己扮得这?么丑?

缇婴问:“你在生气吗?”

丑陋师兄冷漠回答:“你真的认错人了。”

缇婴困惑,歪头打量他半天。

她找到他的兴奋心情,冷静下来。

若是寻常时候,她少不?得发?火,但是今夜喝了酒,她此时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而师兄明明说不?回来、却还是偷偷回来,更让她心中有一丝不?为人知的窃喜。

她撒娇:“你生什么气嘛?”

丑陋师兄不?回答,坚定地要推开?她抓他手?腕不?放的手?。

缇婴忽然明白了。

缇婴恍然大悟,笑起来:“你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准备回馈礼物,才不?高兴的吗?”

那师兄:“我没有不?高兴……还有,你认错人了。”

缇婴:“我有的,我有的!”

她快声叫嚷,松了抓他不?放的手?腕,急急忙忙地去乾坤袋取礼物。

那师兄……自然是又换了一张脸的江雪禾。

江雪禾道:“旁人都有的,我不?要。”

缇婴奇怪:“怎么能?不?要?要的,要的!”

许是她声音甜而软,许是她急急望来的眼睛黑圆明亮。

江雪禾被她一句话钉在原地。

她松开?了他手?腕,他却并没有走?,而是垂眼看她,看她是否当真有礼物。

缇婴在乾坤袋中摸了个空,不?禁呆住,黑眸抬起,茫然地看江雪禾。

江雪禾太熟悉她的眼神了。

他心中骤然冷寒,自嘲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小混蛋缇婴。

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中的小混蛋。

……他却依然拿她没办法,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被她牵着鼻子,又被她耍弄。

这?样的及笄礼,不?是江雪禾特?意回来、想看到的。

江雪禾少有的心灰意冷。

但他仍是温和自持的,一句嘲讽的话都没问出。

缇婴半晌,想了起来:“……我之前喝醉酒,忘记了。礼物被我送给沈师叔和小月奴了。”

江雪禾眸子低垂,不?言不?语。

缇婴辩解:“但是,那是我以?为你不?回来嘛。你说你在山下要解咒,要找什么珠子,你不?说你会回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其实我对你最好了。香囊和霞笺,我都给你留了。我想说,等我见到你了,就给你……”

她偷偷看他,怪他:“谁让你不?来。”

江雪禾垂着眼,慢条斯理:“……醉猫,你认错人了。”

他丑陋的这?张脸,当真是让缇婴看一眼,便心跳慌两下,被他骇住。也许是他此时的脸丑,他面无表情时,让缇婴瞬间看出他的忍怒。

江雪禾转身要走?。

缇婴赶紧追上前,再?次抓他的手?:“我、我不?是醉猫,我没有认错人。师兄、师兄、师兄,你理理我嘛。”

她太会撒娇了。

也或许是她太懂他了。

她一叠声的纠缠,整个人如软骨蛇,要顺着他手?臂往他身上爬。

江雪禾扭头不?看,坚定要摆脱她。

他突然听她一声笑:“你回头看我嘛。”

缇婴:“你回头看一眼,我就放过你,不?缠你啦。”

江雪禾手?臂僵硬。

他竟不?知自己该不?该回头,而缇婴的痴缠紧追不?放。他只?好忍着一切情绪,回头看这?小师妹又要如何。

回头一刹,眼前瞬亮。

极亮的发?着光的长明灯从他眼前升起,飞上半空。

这?么近的灯,独独在此间飘飞上空。

夜风很凉。

半晌,江雪禾低头。

缇婴蹲在他脚边,她累了,便只?抓着他衣袖,懒懒地依偎。

她眼中神色得意。

她两指间燃着一张刚刚烧起的符纸,晕黄的光,映着她搓粉滴玉、被酒熏得几分红的雪腮。

缇婴洋洋得意:“雪上符亮起的第三盏灯……你是不?是在等这?个啊?”

符纸燃烧殆尽,她蹲在地上张手?臂,如偷腥的小猫般,对他撒娇:“这?个给你当馈礼好不?好?师兄,你是大人,不?要跟小孩儿?计较嘛。”

她张口就是谎言:“旁人都有的,你才不?稀罕。我给你独一无二的,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师妹?”

抬头是长灯飞空,俯眼是少女依偎。

夜风徐徐拂衣,江雪禾满腔的冰冷与怨恼,都在她的讨好下,渐渐消融。

他慢慢俯身,伸出手?指。

枯白的手?指,在明月下,莹如玉石琅琅。

特?意绕过她额上的醒酒符,顿了一下,才继续挪开?。

他没有碰到她珍爱的被风吹拂的额发?,轻轻地点在她眉心。

她睫毛一颤。

她听到师兄变回了那沙哑轻缓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拨人心弦:“你不?过是一只?迷糊的小醉猫罢了。”

清澈温润的师兄回来,她被抱了起来。

他俯眼,面颊擦过她脸。

酒意终上脸,缇婴脸颊滚烫。

她眼睛偷望时,他眼波一转,与她对视一瞬:“旁人都有的,难道我不?能?有?”

贴着她脸颊的师兄衣袖绸料凉澈,如他此人。

飞上天的灯笼火光莹莹,忽明忽暗下,缇婴慌得想挠一爪子。

可她不?知如何挠——他现在的脸,已经很不?美观了。

缇婴被他扶起来,一径仰着脸,呆呆道:“……你看,我就说你是师兄,你终于承认啦。”

江雪禾不?置可否。

缇婴神秘问:“师兄,你是有恋丑癖吗?干嘛把?自己一次次越弄越难看呢?你告诉我你那不?为人知的爱好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雪禾扶这?柔弱无骨的小姑娘站起来,瞥她一眼。

他问:“这?世上有丑陋的小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