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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诚泽这么一副样子,皇后突然就爆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母后……”谢诚泽叹气。

皇后忍不住哭起来:“我真是命苦……”

谢诚泽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他知道他母后为什么哭,他母后哭的,是他的身体。

他患有心疾,活不长,一直以来,因为这个事情,他母后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直担惊受怕。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母后对娘家人特别好,就盼着娘家人将来能给她撑腰,倒是对他忽冷忽热的。

但他舅家并不省心,惹出许多事情来,总是让他心力交瘁。

哭了一会儿,皇后道:“这事暂时不谈,你的婚事……”

“母后,你忘了我的身体了?”谢诚泽提醒。太医说过,他这身体好生养着,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可若是沉迷女色……不一定能留下子嗣不说,还对寿命有碍。

当然,太医会这般说,也有他的示意,他并不想成亲生子。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闭上嘴巴。

谢诚泽见母亲这样,有些无奈。

他的心疾,原本并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他母亲一直对他要求很高,让他必须胜过瑞王。

瑞王还在到处玩的时候,他便要每日学习,学得东西还很多,时间一长,他的病就严重起来。

他母亲也是心中愧疚,之后倒是不敢再逼他。

谢诚泽跟自己的母亲告辞,出门回了东宫。

来到自己卧室,看到床头陆彦舟送他的那个玩具,谢诚泽的心情才好了点,又拿出一颗芝麻丸子来吃。

这是陆彦舟亲手做的。

所以……陆彦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不然他一个举人,何至于亲手下厨?

谢诚泽想了很多,最后逼着自己别再去想,早早入睡。

他若是睡晚了,心脏会非常难受,之前犯病时,就难以躺着入眠,只能坐着。

第二天有大朝会,谢诚泽早早起来,前去参加。

这一参加……他算是知道韩胜昌为什么会那么着急,求到他母亲那里了。

瑞王一系有不少人弹劾韩胜昌,说出许多罪行来,那种种罪行加在一起,简直罄竹难书。

谢诚泽昨晚就有所猜测,此时看着韩胜昌跪在地上大呼冤枉,脸色难看。

瑞王一直针对他,平日手段还多,让他不喜,但瑞王这次拿出来的证据,不是能随便捏造的。

谢诚泽没有犹豫,直接让人将韩胜昌打入大牢,又派了以公正著称的官员前去审讯。

韩胜昌到底是他的人,韩家还跟他舅家有联姻,接下来几天,谢诚泽焦头烂额。

他要应对自己母后还有表姐的轮番哭诉,还要处理韩家这事引发的其他一系列问题,比如出了这样的事情,春闱需要换人去主持。

再加上临近年底,事情很多……谢诚泽都没空去见陆彦舟。

好在再过几日,朝臣就放假,到时候他也能休息几天。

谢诚泽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自己手上的奏折整理好,拿着那些要紧的,去找自己父皇。

别看当今圣上整日炼丹,他并未糊涂。

事实上,他是个非常精明的人,比如他在沉迷炼丹之前,先将自己的弟弟、陆家,还有其他一些可能会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一网打尽,等确定高枕无忧之后,方才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几年他也是有了谢诚泽帮忙,才整日不上朝。

谢诚泽等了很久,他父皇才出来见他。

他父皇跟他母后一样看着很年轻,相貌虽寻常,皮肤却很白皙,见到谢诚泽就道:“既然来了……放点血再走吧。”

谢诚泽面色一白。

有些乱七八糟的书,说是人血治百病。

他父亲炼丹,有时就会用,甚至还会用他的血。

谢诚泽沉默着,任由父亲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方士给自己放血。

皇帝这时却已经翻过那些奏折,嗤笑道:“你还真是个君子,对自己手下人也一点不徇私。”

谢诚泽知道自己父皇说的是韩胜昌的事情。

韩胜昌一案,年前应该审不出来,但他安排了不会徇私的人去审,韩胜昌若是当真犯了罪,必然会受罚。

“你弟弟来找过我,想要主持春闱,你说我该不该同意?”皇帝突然问。

皇帝寻常见谢诚泽,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今日难得话多。

谢诚泽道:“但凭父皇做主。”

“那就交给他了。”皇帝道。

谢诚泽对此不太在意,反而想起之前陆彦舟曾经劝他,把手上的事务交给他人去做。

春闱这事不归他管的话,他会有许多空余时间,可以去找陆彦舟。

只是如此一来,陆彦舟就要在瑞王手底下参加科考,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他或许应该离陆彦舟远一些,免得瑞王因为他迁怒陆彦舟。

再想想,这对陆彦舟来说,也许是好事。

若是陆彦舟被打上“太子党”的记号,将来他不在了,陆彦舟没有根基,在朝堂上会很难混,但陆彦舟若是成为瑞王那边的人,接下来的路便能好走许多。

谢诚泽沉默不语,皇帝突然笑了:“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谢诚泽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父亲。

皇帝道:“当年皇后和贵妃同时有孕,我又更宠爱贵妃,你母亲就用了药,让你早早出世……你在娘胎里待的时间太短,才会患有心疾。”

谢诚泽之前还有些惊讶,这时反而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让皇帝有些无趣:“你早就知道?”

谢诚泽确实早就有所猜测,他母后一直都是这样,一边对他愧疚,一边又想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

皇帝道:“无趣。”

一直到皇帝走了,谢诚泽才收拾东西离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父皇不太喜欢自己,但他没想到,他患有心疾的事情,他父皇竟然知道。

那他父皇让他监国,让他做许多事情……又是为何?

巴不得他早些死?

谢诚泽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过这些,其实也是他早有预料的,正是知道自己没有父母缘分,他之前才会对“活着”并无执念。

他之前努力做好太子,不过是因为身边人都需要他做好太子。

但现在他是想要好好活着的,毕竟他有个心爱之人。

谢诚泽迫切地想要去见见陆彦舟。

只是他到底没有去……他被放了血,心跳快得不正常,这时若是走远路,容易发病。

他年前可能都没办法去见陆彦舟了,他不想自己见陆彦舟的时候太虚弱。

谢诚泽回了东宫,找个椅子坐着休息。

他心口不适时,坐着比躺着更舒服。

他身边的老太监见他这样,心疼得不行,围着他团团转,但又无可奈何。

谢诚泽道:“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我记得今日送来一些鹿肉?我吃不了,你拿一半送去景宁寺,剩下的也分了。”

“殿下,哪有你这样,天天给庙里送肉的。”

谢诚泽笑起来:“陆举人爱吃肉,庙里的小和尚也爱吃肉。”

老太监有些无语:“真是作孽!”这小和尚咋还爱吃肉了?

虽然这样说,但老太监还是按着谢诚泽的吩咐,找人送肉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老太监又回来了:“殿下,周大人来找你。”

谢诚泽立刻道:“快让他进来。”

老太监说的周大人是谢诚泽的伴读,也是谢诚泽的心腹兼幕僚,全名周学涯。

“殿下!”周学涯从外面进来,见谢诚泽脸色不太好看,立刻问:“您又不舒服了?”

周学涯并不知道谢诚泽有心疾,只知道谢诚泽身体不太好。

“最近事情太多累着了,”谢诚泽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周学涯道:“我有急事找你……殿下,陆彦舟是陆家人!”

“什么?”谢诚泽愣住。

周学涯继续开口:“殿下,我查出来,那个陆彦舟是陆家人,就是……十七年前那个陆家。”

谢诚泽变了脸色。

当时他父皇借口他皇叔谋逆,杀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陆家满门。

彼时陆家军都在边关,他父皇下手又快,陆家人被关进监狱不过三天就都被处死,让那些想为陆家求情的人,都赶不及。

可他们很清楚,别说陆家没有谋逆了,就连他那位皇叔都没有谋逆,最多就是对他父皇有些不满。

陆彦舟如果是陆家人……那他跟陆彦舟,这是有死仇!

陆彦舟若是知道他的身份,会如何看他?

周学涯这时候又道:“殿下,您以前不是让我去找陆家那个走失的小女儿?我后来无意中在青楼找着,就引了跟陆家有旧的官员过去,让那人帮她赎了身。几日前我想去看看您一直记挂着的陆彦舟,结果在陆彦舟身边看到了她……”

谢诚泽问:“是……朱家娘子?”

周学涯道:“是。我本以为只是巧合,但仔细查过,发现陆彦舟两年前来了京城之后,就接近了瑞王,这两年一直在帮瑞王办事……”

谢诚泽正为自己和陆彦舟有仇的事情担心,闻言愣住:“瑞王?”

“殿下,我们不是在瑞王身边安插了人?我问过他们,他们对瑞王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清楚,但知道瑞王安排了一个人接近您,听说已经成了,这次韩胜昌犯事的证据,也是瑞王手下那个接近了您的人给瑞王的……最近您身边也就多了个陆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