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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不用送礼,亲一下。”

言尚:“……”

他低着头,好似这般就能看不到她一样。暮晚摇看他眼下飞红,睫毛猛颤,她不禁同情,觉得他被她吓得都有点儿僵硬了。

言尚:“大庭广众……”

暮晚摇好心道:“我用幕离挡一下,旁人看不见的。”

言尚:“那能挡住什么?谁不知道……不能那样!殿下……”

他抬目恳切望来,而他抬目一瞬,暮晚摇就飞快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骇然后退,心跳狂烈,眼角的红一下子弥漫到了整张脸、甚至脖颈。他手抓着门框,又欲盖弥彰地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人看到。

暮晚摇笑得快趴在门上站不起来了。

才听言尚低声,微不满:“殿下!”

暮晚摇抬头,微微含笑,眼睛里仍带着星光般细碎的光。

言尚便气不下去了。半晌,他低声:“那我走了。”

暮晚摇向他挥手。

回到车中,暮晚摇捂着微烫脸颊,兀自发笑时,看刘若竹也涨红了脸。显然方才那一幕,离得远的人未必看得到,就坐在车里的刘若竹,一定看得到。

暮晚摇慵懒撩发,乜一眼刘若竹,意思是要刘若竹知难而退。

刘若竹小声:“……殿下好大胆啊。”

暮晚摇慢悠悠:“这有什么。女子嘛,在世间本就不容易,应该学着让自己快活些。”

刘若竹盯着公主,半晌,暮晚摇都忘了这个话了,才见刘若竹点头,好像懂了什么一般。

暮晚摇心虚地移开目光:克制克制。可不能把刘相公的孙女教坏了啊。

刘若竹被带坏了,刘相公不得找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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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大魏皇帝的寿辰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只有寿辰结束,这些各国使臣们才会带着大魏的赏赐,离开这里。

而现在诸人主要忙的事,一是文斗,二是演兵。

眼看乌蛮王一心投入演兵,有放弃和丹阳公主联姻的可能,秦王还专程找了乌蛮王一次,却是败兴而归。

同时间,丹阳公主的名声,在这一月中,几乎到达鼎盛。

无其他缘故,只因翰林院举办的面向天下文士的诗会,正是以“和亲”为题。

远的和亲不提,近的和亲,不就只有丹阳公主一个么?

丹阳公主的名号被不断提起,文人们以她为题来作诗,又是歌颂她对大魏的功劳,又是赞颂大魏和邻国的友谊。再有些人,借故说今,说和亲公主自古以来的不易。

在这些诗作中,有一首诗写的非常出众,还朗朗上口。暮晚摇知道的时候,这诗都在民间传开了。

只是这首诗的作者——暮晚摇迷惘了一下:“冯献遇?他还有这般才华呢?”

但是转头一想,作诗嘛,可能就是“佳句偶得”,也没什么了不起。

暮晚摇比较在意的:“不过冯献遇献诗,如果没有姑姑支持的话,他就有摆脱姑姑控制的嫌疑。他得了名,但也许姑姑不会饶他。”

因方桐还在被兵部关着,暮晚摇只能让人多照顾,身边用的卫士,换了一拨。

卫士问道:“殿下若是不想与长公主闹开,应该压下冯献遇这首诗,不让他抜得头魁。”

暮晚摇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士人向上走不容易,又和我的利益无损。我纵然不说帮着他们,也没必要拦别人的路。不必多管。”

卫士道:“然而殿下不管,长公主却未必会饶。”

暮晚摇说:“看冯献遇的造化吧。公主嘛……都是比较难哄的。沾上容易,想下船就难了。”

如此便不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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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将文斗和演兵的流程安排得差不多,京畿四周驻守的兵马便开始频频调动。

因乌蛮王指名言尚,便不管其他人如何安排,大魏这边都要把言尚捎带上。众臣只同情言尚,心想谁让他招惹了乌蛮王呢。

而太子听闻兵部开始调动兵马、乌蛮王又非要言尚上场,思索一阵,就将杨三郎杨嗣扔了过去。

太子欲借这个机会,从秦王手中夺一点兵权。起码杨嗣参与演兵,太子这边其他人跟着杨嗣,等这次演兵结束后,京畿的兵力,太子只要能沾手一点,就不打算放开。

秦王自然也知道,双方暗自斗得风生水起。

而晋王府则一如既往的“天下太平”,好似长安的各方势力争斗,完全和晋王无关。晋王除了每日进宫当孝子外,就是待在府上陪着自己的小妾。

春华的孩子已经快要生了,如今正是关键时期。晋王府上要迎来第一个孩子,人人激动又紧张,都盼着这个孩子平安落地。

晋王妃既是殷切照顾春华,又是心中怅然。因眼看着晋王府的各个小妾一个个都怀了孕,可她就是怀不上……如今看着春华临产,晋王妃的心情自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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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来,言尚的名字频频被兵部提、

暮晚摇的名字被天下文士提,据说还有人上书,说要给丹阳公主立什么牌,嘉奖公主和亲的功德。朝廷自然没有理会这种无聊的意见,但闲聊时,也会拿这种事当谈资,开玩笑。

而定下文斗和演兵的流程后,因这两者打算在皇帝的寿辰日同一天进行,自然要问皇帝陛下,看陛下是否有意见。

皇帝看他们好端端地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沉吟许久后,颇为感慨。

皇帝说:“召乌蛮王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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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蛮王觐见的时候,皇帝在兴庆殿中。

殿中燃着龙涎香,蒙在石学着大魏的礼仪向皇帝叩拜。他起身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皇帝。

和那晚大典时见到的端庄肃穆的皇帝不同,私下里,皇帝不过是一个身形瘦削、面颊因瘦而微凹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神色沧桑。

皇帝着常服见他,随意拢衣坐在明堂的窗下翻着书。蒙在石到来后,内侍换了茶水,皇帝示意乌蛮王不必拘泥,坐下说话。

整个殿中静悄悄的。

有两个宫女放下果盘时不当心洒了,脸色当即大变,正要跪下求饶,却被一个伶俐的内侍扯着领子,推了出去。

那个内侍镇定地将果盘端下,重新换了新的。再将炉中的香换了,他趋步退下时,无意地和蒙在石对了一眼。

蒙在石漫不经心:这个内侍做事这么有条理,居然长得很俊。

刘文吉将香换好,就退到了珠帘外,不打扰皇帝和乌蛮王的对话。他后背上已因方才宫女闹出的动静出了一身汗,但好在他平安应付了下来,没有扰了皇帝。

今日刘文吉当值,自知服侍皇帝,除了察言观色之外,沉静也极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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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翻看手中的折子,漫不经心问蒙在石:“听说是乌蛮王建议来这场演兵的?”

蒙在石拱手朗声:“是。”

皇帝翻着折子,似笑非笑:“朕好像频频看到言尚这个名字,听人说,你是专程指了他?怎么,我大魏的臣子得罪了乌蛮王么?”

蒙在石谨慎答:“只是一些私下的争执而已。”

摸不清皇帝的态度,他当然也不会张狂。

皇帝饶有趣味地:“这一个月来,不光言尚的名字频频让朕听到。摇摇的名字也频频传入朕的耳朵啊。翰林院举办的什么诗文,人人都要写一写摇摇……摇摇现在的声誉,可是不小啊。”

蒙在石听了半天,才懂皇帝口中的“摇摇”,是丹阳公主。

蒙在石便只能夸公主风采,让人心折。

皇帝俯眼:“既然心折,如何不想娶她了呢?”

蒙在石蓦地抬头,明知大魏的规矩是面对皇帝不能抬头,他却是真的忍不住,想看看皇帝是什么意思。

皇帝哂笑:“朕听说了南山之事。乌蛮王,你看看,你一个人,把朕的朝臣,和公主逼到什么份上了。一个被你逼着演兵,一个名声显赫,要闹出四海皆知的架势……”

皇帝缓缓道:“你看,若是你直接把丹阳娶走,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蒙在石面孔微微绷紧,寒气凛凛。

身为王者,他并不畏惧这个已成朽木的大魏皇帝。他目光冷锐,缓缓道:“陛下以为南山之事,我处理得不当?”

皇帝说:“摇摇沉不住气,对你出手,你受了重伤,本可以借此威胁大魏,求娶公主的。却闹成这种结果。朕好奇的是,你和言尚谈成了什么条件,让你放弃求娶丹阳?”

蒙在石一惊。

对上皇帝深邃的眼睛。

顿时明白他们这些手段,都没逃过皇帝的眼睛。皇帝虽然不过问,但一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并且……连他们各自的目的,也许皇帝都看得很透。

但皇帝这般语气,是在怀疑言尚么?

按寻常来说,蒙在石是不介意给言尚上眼色的。大魏皇帝厌恶言尚,这对乌蛮来说是好事。可是如今蒙在石正通过言尚在和大魏朝臣谈条件……言尚若在此时被皇帝贬官,或者出其他事,不利于乌蛮。

蒙在石便笑:“臣不懂陛下的意思。臣放弃求娶丹阳,自然有臣的道理。大魏和乌蛮是盟约国,两国交好,用其他方式都行。不利于我乌蛮的事,臣左思右想之后,哪怕再倾慕丹阳公主,也应当放弃。”

皇帝好奇:“什么道理?”

蒙在石抬头,静了很长时间后,他才道:“她不能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