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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门前的时候,守城将士要看公主府的鱼符玉牌。

方桐去交接的时候,那守城的将士之一笑着和言尚打了个招呼:“言二郎,你这是要出城?”

言尚唇角那时刻礼貌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他才客气回答:“是。”

旁边骑在马上的暮晚摇果然向他这个方向偏了脸来。

暮晚摇:“你认识?”

言尚解释:“今日与秦王殿下打交道多,不免与这位兄长多见了几次面。”

那守城小将就对暮晚摇夸言尚:“言二郎风度翩翩,不小瞧我等习武之人,我等自然愿意和言二郎结识啊。”

言尚却明显不想多交流的样子:“嗯。”

他转头对暮晚摇低声:“我们快些走吧。”

暮晚摇却没有回应。

她想起来言尚抱怨过,说她总是不关心他的朋友,不了解他的圈子。她这会儿正有功夫,可以了解一下。于是,虽然仍骑在马上,暮晚摇低头看那小将,唇角却带了一丝笑:“守城一晌午,当是极为辛苦的吧?”

那小将一愣,对公主的关照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敢不敢!其实我是刚刚轮换上来的,没有守城一晌午。”

言尚眼眸微微缩了一下,他再次暗示暮晚摇可以出城了。

暮晚摇却坚持她和小将的聊天:“怎么会?这个时辰,不应该是守城轮换的时辰啊,明明还差半个时辰,你们才可以轮换才是。”

小将傻乎乎地答:“因为秦王殿下临时调了些兵,带走了他用的熟练的。我就被派过来了……”

言尚再一次地:“殿下,我们出城吧。”

暮晚摇不悦,瞪了言尚一眼。说她不关心他圈子的人是他,她现在关心一次,他两次三番地催促。暮晚摇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她一时没有想清楚,就一直被言尚催着走。

暮晚摇不好当众落言尚面子,就结束了自己和小将的对话,与言尚出了城。

言尚微微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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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调动了刑部、兵部的人,一起捉拿逃走的杀人从犯。

整个长安城中兵荒马乱,户部侍郎气怒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什么杀人从犯,但是他不敢停下来,就怕对方有诈,一定要他入牢狱。

户部侍郎无法躲入东宫,但是东宫的消息传递却不慢。太子在东宫得到了户部侍郎家中长子拼力传来的求助,当即面色一变。比起心慌意乱的户部侍郎,太子更为冷静。

太子知道言尚最近和秦王混在一起,如果这件事和言尚有关的话,太子一瞬间就猜到言尚的目的——

言尚没有户部受贿的证据。

账目也被他们填好,言尚那种级别的小官,不可能查得到证据。

但是可以让刑部以其他罪名捉户部侍郎入狱,严刑逼供之下,刑部屈打成招,会让户部侍郎吐出户部的事。作为户部的二把手,户部侍郎吐出的话,一定会成为今年年底的大案!

太子当即嘱咐:“摇摇呢!让她从刑部手中救侍郎!让她用她公主的身份拖延时间,绝不可让侍郎被刑部人带走!”

太子焦灼。

又发第二条令:“让大理寺卿领人去对上他们!让大理寺与刑部抢人!不管什么罪名,户部侍郎必须在我们这边!”

一连两道命令,太子却依然心中不安。

他只希望自己想多了,希望言尚不会这样做。毕竟暮晚摇跟他保证过,言尚和他们和解了。言尚不会和秦王合作……但是如果言尚和秦王合作!

太子面容扭曲,直觉得一腔恼恨涌上心头!

若是户部出事,他定要言尚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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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府中,竟也有人将户部侍郎被满大街追的事传了过来。

虽然户部尚书在户部是一尊整日闭着眼不说话的菩萨,但是毕竟是户部真正的一把手,有些事,即便是出于礼貌,都要告诉尚书一声。

户部尚书正在与自己的儿子下棋,双方说起自己父亲后年致仕的事。

户部侍郎的事传进来,坐于庭院中,户部尚书手中捻子,迟迟不落。

半晌,户部尚书叹:“应该是言尚和秦王合作了。”

他儿子道:“我们看着他们狗咬狗便是。言二到底年轻,他出尔反尔,太子这次即便倒了,也要剥他一层皮。父亲马上就要致仕了,不要参与他们的内斗。”

眉须皆白的户部尚书脸上皱眉纵横,一双眼睛灰暗,看似老态龙钟,毫无神采。

户部尚书道:“太子是一野心勃勃、心机深沉之人。恐怕侍郎还没想明白刑部为什么对付他,太子那边已经想清楚,要出手了。”

他儿子点头:“听说言素臣刚刚及冠?这般年轻,可惜了。”

他邀父亲继续下去,户部尚书手中棋子不落,棋子被他扔回了棋篓中。

户部尚书声音苍老,缓缓说道:“我之前拜过刘相公,也见过言素臣。而今我们都老了,大魏未来如何走,不是看我们,也不是看户部侍郎这样的,而是看言素臣这样的年轻人。

“大魏的未来是言素臣这样的人的。他老师说他才华横溢,非池中之物。当日他来户部,他老师私下还托我照拂他。只是言素臣本事之强,从不用我照拂。

“虽然户部如今……不成样子。但是想到未来言素臣这样的年轻人会上位,老夫便觉得也没什么。

“言素臣啊。哪里都好。然而,他小瞧了天下人!天下的聪明人,不只他一个!

“太子如今必然让大理寺出手抢人了,只要大理寺比刑部快一步,户部侍郎仍然不会有损失。”

说罢,户部尚书站了起来。他背身,向外走去。

他儿子跟随他站起,忽然有些慌,在背后喊他:“父亲!你要做什么?要帮言素臣么?父亲,不可!这是与太子为敌,这是与户部为敌!绝不会有好下场!”

他儿子目中含泪,拦住户部尚书,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父亲马上就要致仕了,何必为这种事出山?何必不平安退场,何必惹事上身,何必让自己陷入刀山火海?”

尚书低头看他,手扶在他肩上,缓声:“子诚,这世间,有些事可以不为,有些事必须要为。

“如为父这样即将入土的老头子,作用不就是托着尔等么?

“我们会在下面托着你们……为父今日救言素臣,也是救你们所有人。最大罪过不是身死,为父当官数十年,常被人说是泥菩萨,这也不管,那也不问。今日这事,为父也该管一管了……”

“该让天下人知道,户部并不是某人的一言堂!”

他绕过了儿子,负手向院外走去。他自然是要去大理寺,将大理寺卿拦住,好给刑部、给言尚争取时间。

他儿子跪在地上,低着头。

忽然,他儿子跪向父亲出门的方向,抬袖行礼,高声道:“父亲!我等着你回来下完这盘棋!我们父子的这局棋,儿子会一直等着您回来!”

尚书回头看他一眼,目中既有欣慰,又有哀伤。他看着跪在午日阳光下的儿子,依稀好似看到牙牙学语时期的长子。

万般滋味,心中酸楚。

到底无言。

只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尚书挥了挥手让儿子回去,步伐蹒跚地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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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和言尚已经出了城,暮晚摇低着头,一直在思量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忽然抬目,看向一丈外的言尚。

他控着马缰,格外安静。

更不对劲了。

言尚虽是一个害羞沉静的人,但他在她这里一直是很主动地想靠近她。如果她主动,他会后退;如果她不主动,言尚就会催着她主动……而他今日从头到尾都很安静,没说几句话。

难道是因为两人最近吵架的缘故?

暮晚摇皱眉,觉得依然不对。她回忆自己今日的所有记忆,把模糊的片段从自己脑海里拉出来。

早上时言尚赖在她这里不走,他邀请她出城时虽然语气温和、声音平缓,但他明显有些紧张,且在她应下后,他因为紧张,都没有笑一下。

方才在守城小将那里,言尚一直催她出城。

等等……那个守城小将!

那个守城小将和言尚很熟,言尚表现得冷淡,分明和他平日对朋友的态度不一样。说明他认识那个小将,但他不想让暮晚摇知道;

那个小将说自己是刚刚换过来的,因为秦王调了一些人离开。好端端的,青天白日,秦王突然调人干什么?

那个小将说完后,言尚就再次催她走……

暮晚摇控住了缰绳,停了下来,不走了。言尚转头看向她,暮晚摇盯他一瞬,缓缓地试探他道:“我想到我有东西忘了带,我要回府取一下。”

言尚握着缰绳的手上青筋突出,被暮晚摇看在眼底。

他语气平和地建议:“曲江池那边什么没有?何必要回去特意取一趟?已经出城这么远,何必中途折返?”

暮晚摇唇角一勾,说:“我偏要中途折返。”

说罢,她骑着的马调转马头,女郎的裙裾在马上轻轻扬起,她瞬间便要回城。言尚立刻御马到她身边,拦住她的路:“不如殿下告诉我,你忘了带什么,我为殿下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