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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岁月的流逝,林莉已经青春不再,而公婆也老弱不堪,这两年健康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每个月都要住院,她是上半月跑完公公下半月跑婆婆,身边人都看不下去了,觉得总这么不是事儿啊。

但林莉这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的性格里有一种固执,认定了的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旁人告诉她危险不值得,她也义无反顾。就像当初对清音的偏见,她也是经过很长时间才调整过来。

幸好,清音也不跟她记仇,还帮忙开过两个调理方子,但两老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只能一定程度上的缓解,阻拦不了这个趋势。

大家聊了会儿,很快走到张姐家。他们家的格局就是领导楼的普通格局,倒不是陈专家那样的大别墅,只是三室的大房子,带厨房卫生间,生活极其方便,客厅摆设也都整齐干净,看着就很舒服。可哪怕只是三室,也让所有人羡慕不已,这年头谁家都只有一间房,顶多隔断一下,像这种实打实钢筋混凝土砌出来的三室,那可不一样。

再加上做饭上厕所洗澡都能在家里解决,清音看着都羡慕。

胡同里的公共厕所,她是真的上够了,夏天蚊子咬,冬天冻屁股,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她现在其实有钱,怕现金不好保存,她前几天抽空把藏在独山村的三千块取出来,分别存进了不同的银行,她的存款已经突破五千块了,再加上那五条大黄鱼,她就是顿顿吃香喝辣都花不完。可惜现在还不允许私人买卖房子,不然她是真想把存款变成不动产,换个好点的房子住住。

四个女同志,剁肉的剁肉,揉面的揉面,摘葱的摘葱,边聊天边干,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

“等一下,尝尝这个,我婆婆买的牛奶,加点糖煮一下,就不腥了。”张姐拿出一个塑料袋装的牛奶,是去牛奶厂门市部按斤称的,而且得凭牛奶票,她公婆是退休老干部,供应的额外多一点,所以家里不缺。

“我喝了会拉肚子,都是我儿子喝,听人说外国人都喝这个,长个儿。”

大家都新奇,于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就着饺子喝牛奶。

清音有点想笑,但她也好久没喝过牛奶了,馋呐。

正喝着,忽然听见一阵吵嚷声,是从上面楼层传来的,似乎是有一群人在往楼下跑。

张姐倒是一点不意外,打开门看一眼,叹气,“刘副厂长家孩子又犯病了,可怜见的,这都多少次了哟……”

刘副厂长家孩子?清音皱眉,她记得刘副厂长年纪不小,快五十了,是年近四十才有的独苗苗,因为来之不易,特别金贵,孩子都一直生活在姥姥家那边,他每天下了班过去丈母娘家吃饭看孩子。

厂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有儿子,却没见过孩子几次。但这不重要,清音已经跟着来到门口,“张姐,刘副厂长家孩子生的啥病呀?”

“听说是哮喘。”张姐也说不清,毕竟这孩子真的太金贵了,他们就住上下楼的都没见过几次,每次见面都是几个老人跟在后面呵护着,像一只蹒跚学步的大熊猫,“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孩子可金贵着呢,只逢年过节偶尔回来一下。”

刘副厂长的爱人自己就是省医院的医生,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也都是省医退休领导,住在丈母娘家是最明智的选择,既有专业人士照看,又离大医院近,真有什么也来得及。

清音下意识跟上去,想看看情况。

“可别是哮喘又犯了吧?”他家孩子哮喘这很多人都知道,家长们还总叮嘱自家孩子跟刘红旗玩耍的时候别做太激烈的运动,这娃娃跟面捏的一样,热了冷了饱了饿了哭了笑了都会犯病,听说每次犯起病来还格外吓人。

这不,孩子咳不出去喘不上来,一张脸憋得通红,两只眼睛像死鱼一样翻白肚皮,胸膛起伏,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弯曲的小蛇,看着就怪吓人,胆子小的妇女都不敢看。

“我看以前哮喘病发作也没这么严重啊,这次不会是……中邪了吧?”有个妇女忽然说。

刘副厂长正准备抱着孩子继续跑,闻言厉声呵斥,“都不许说什么中邪不中邪的,咱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孩子可不生封建病。”

围观人群都不敢再说,但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老头老太,心里还是认同的——要不是中邪,咋脖子上的青筋能成那样?喉咙里还有牛马一样的嚎叫声,哮喘也不带这么喘的啊!

清音挤开人群,“等一下。”

“小清大夫来了,赶快给看看。”

刘副厂长也是眼睛一亮,他刚才不敢动,是因为丈人和妻子都交代过,红旗要是发病,让先不要移动他的位置,先去包里找他随身携带的喷雾药剂,但刚才孩子只顾着玩闹,可能是喷雾弄丢了,他找半天没找到。

清音观察了两秒,把完脉立马将手放开:“先别动,孩子刚刚是不是在吃东西,边吃边跑?”

众人正兵荒马乱,现在一听她的问题都下意识看向孩子父亲。

刘副厂长不明所以。

老丈人和丈母娘今天有事,把孩子送过来他看着,他爱人还没下班,刘副厂长一个人带孩子也没注意,但其他人却是看见了的,赶紧点着头说:“啊对对,刚才就是嘴里含着个杏子出门找我们玩儿。”

清音的心松了三分之一,会出现喘咳困难、青筋暴起的疾病和原因很多,她也是情急之下想起现在正是吃饭的点,家家户户忙着做饭吃饭,孩子嘴里手里有个吃食是很常见的,这才有此一说。

于是,她迅速抱起孩子,双手搂在他腰腹间,然后两根手指在他胸廓下和脐上迅速挤压,一下,两下,三下……

孩子太弱了,骨头脆,不能太用力,怕弄伤他,但不用力又怕没作用,要把控这个力道真的不简单,清音试了好几次才找到感觉。

而围观的人见她居然还这么“撞击”一个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孩子,都有点看不过眼,“小清大夫你这是干啥,孩子哮喘没事都被你打出事儿来了。”

“就是,你这干啥啊,孩子骨头那么脆,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刘副厂长你倒是快说说,你家红旗本就身子弱,这不是瞎胡闹吗……”倒不是大家见不惯清音,而是出于对孩子的爱护。

刘副厂长是既着急又心疼,但看清音神色淡定,她的医术又是出了名的,自然不会上前阻拦。而就在此时,只听“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大家就发现原本已经不会呼吸的刘红旗,居然咳嗽起来。

咳了两声还能睁开眼睛。

“嘿,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红旗你能听见吗,爸爸在跟你说话。”刘副厂长双腿发软。

刘红旗眨了眨眼睛,“爸爸呜呜……”放声大哭。

能放声大哭那就是没事了,清音将他递过去,“刘副厂长先抱他回去歇会儿,可别再让他嘴里含着东西跑跳了。”

边吃边玩是小孩子的天性,尤其小小孩都喜欢跟着大孩子后面跑,他这一蹦一跳的可不就很容易异物卡喉了嘛,但这年代很多父母都不识字更没有急救常识,很容易延误急救时机,即使是各种资讯发达人均识字的年代,海姆立克法也不是每一个父母都会。

“异物卡喉的最佳急救时间是五分钟,大家刚才也看见了,要是家里孩子发生这种情况就像我刚才一样……”清音虚空比划几个动作,现场给大家讲一遍,万一就有人记心里了呢?

反正,能救一个是一个。

众人亲眼看着孩子都快咽气了又被她救活过来,此时哪还有不信的,都暗暗记在心里,要是有没听明白的,还问了几句,清音全程很有耐心的解释。

*

这事清音也没放心上,这年头哮喘的孩子虽然没后世多,但也不代表就没有,所以她也没把刘红旗的病往别的地方想。回到杏花胡同的时候,见大家都在门口聊闲,顾妈妈看见清音眼睛一亮,“音音快来,有好东西。”

清音被她拉进屋里,就见地上放着一堆新鲜的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红薯,不过这时候的红薯跟后世不一样,没用过化肥农药,个头不是很大,歪歪扭扭,形状也不够规则,上面还有很多疤痕和虫眼,毕竟土生土长完全无人力干涉的东西嘛。

“你那天不是说喜欢吃炒粉嘛,我回老家找老乡买的,很便宜的红薯,你好好上班,我给你做红薯粉。”

清音没想到,做菜手艺一般的顾妈妈居然会做红薯粉,她也只是在短视频上看见过,现在要让她复刻,她已经忘光了。不过,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随口一句话,老太太居然记住了,还大老远买这么多红薯回来,关键是又挑又扛的,至少百多斤红薯,她一个人是怎么弄回家的……

“这有啥难的,以前我们小时候,我常看我妈做的,就是我那几个师兄弟也会,我先做着,这次我宽的和细的各做一些,宽的炖着吃,细的炒粉吃。”

清音挽住她胳膊,“谢谢顾妈妈。”

“嗐,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上了。”

晚上回到自己那边,清音感觉自己身上都是甜甜的粉粉的红薯味,趁着顾安不在,她烧了两壶水,关上门来好好的擦洗一下。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知道夏天能淋浴是多么幸福的事,这种躲在屋里蹲着洗就跟洗屁股似的,没啥意思。

洗完才发现毛巾白天洗了晾在外面还没收回来,清音只得去拿枕巾当浴巾用,反正她的枕巾都是一星期一洗,还算干净。

谁知刚把枕巾拿起来,拉动了枕头,就见自己枕头底下露出个什么东西。清音从来没有在枕头底下放东西的习惯,莫非是顾安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个绿色小本子。

存折,她好奇的打开一看,果然是顾安的,上面钱还不少,居然有1600块!

嘿,看不出这家伙平时大吃大喝的没个正行居然能存下这么多钱!不过,更让她惊奇的是,她可以肯定存折顾安就是故意放她枕头底下等她发现的,难怪这几天这家伙总是时而挤眉弄眼,时而满眼幽怨,估计是她总也发现不了他精心准备的“惊喜”,所以心里不得劲吧?

难怪那天他问她怎么不要他的工资,原来这是自己想想不得劲又把全部身家送给她呢!

清音有点想笑,谁会嫌钱多呢,既然你要上交,那我就拿着,反正咱俩现在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