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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腼腆的笑笑,顾妈妈接过碗,倒进自家的碗里,就着她的碗,给装了冒尖儿一碗的炒粉,“回家跟你爸妈吃。”

“谢谢奶奶。”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小丫头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出来不少,短短的一茬,没以前黄了,看起来像个男娃娃似的,现在由小海花带着,也敢出门玩耍了,渐渐没了那股子胆怯。

顾家三口都笑起来,“记得不能去结冰的河边玩哦。”

“好,我乖乖!”

众人又笑,会说的词越来越多了呢,这种乖兮兮的,腼腆的小女孩,清音真的特别喜欢,虽然她本人觉得太过腼腆的性格容易吃亏,但见到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就是特别戳她。

嗯,希望自己肚子里这个,也能乖一点,男孩女孩其实无所谓,她这么想着,摸了摸肚子。

可惜事与愿违,她刚想着“乖”,肚子里就狠狠地挨了一脚,一下子痛得她“哎哟”一声。

“孩子又踢你了?哎哟喂,这小崽崽,真是个孙猴子,动不动就踢人,等出来看我不打他她屁股!”顾妈妈笑着骂,“赶紧吃,吃完你先出去走走,估摸着是长时间坐着孩子又不舒服了,安子扶着你媳妇,厨房我来收拾。”

胎动最厉害的时候,往往是清音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就会被提醒要起来动动。

结果清音刚出门,就在大院里遇到一堆聊闲的妇女,被众星拱月的居然是清慧慧。

说居然,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受欢迎”过了,今天居然这么多人跟她说话,倒是稀奇。

“慧慧啊,我看你这肚子尖溜溜的,应该是个闺女。”秦嫂子倒不是故意给她添堵,而是她的经验就这么觉得的。

清慧慧把眼一翻,“谁说尖肚子是闺女,听人说圆肚子的才是闺女,再说了,我这孩子动得厉害,肯定是个皮小子。”

“动得厉害,有多厉害?”

“每天要动好几次呢,还在肚子里头打哈欠伸懒腰。”清慧慧骄傲地说,这话柳老太爱听,她也跟着附和,“就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动这么厉害的孩子,肯定是个带把儿的!”

“这倒是,以前红梅怀海涛的时候也说胎动厉害。”

“对,我怀我家臭蛋也是,外头天一黑他就知道在肚子里闹觉。”

听着逐渐离谱的“攀比”,清音看了看顾安,俩人都在憋笑,好想问问邻居们:朋友们,你们听说过滚筒洗衣机吗?那种定时定点像上了发条,只要到饭点不吃饭它就开始作业的滚筒洗衣机。

俩人趁着天色还早,打算走远一些,消消食。顾安牵着清音的手,走得很慢,看着她的肚子也有点想笑,这个孩子性格方面应该是像他多一点,因为以前清音就说过他睡觉不老实,像滚筒洗衣机,现在又来个小滚筒洗衣机。

想到会有一个那么像自己的小生命来到这世界上,顾安觉得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越来越有意思了。

“对了,那个收音机的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已经把他们送东西进来的线路摸清楚了,咱们厂里,后勤这一块可不干净。”

清音点点头,能清楚知道陈家事情的,就是后勤。

“瞿建军那边怎么样?”

顾安皱眉,“我跟他说了,但他似乎不太高兴。”换谁,要是来跟他说清音不好的话,他也会不高兴,但清音和柳红梅不一样。

对自己敬重过的建军哥,他也只是尽力告知,跟谁处对象那是他的私事,他无权干涉,但失望肯定是有的。

对瞿建军的失望跟对祥子不一样,自从哥哥走后,建军哥在他心目中就是兄长一样的存在,可现在看着他被所谓的爱情迷昏头,一意孤行,他在失望之余,又有种深深的无力。

以后,自己的事还是别麻烦他了,毕竟他忙着谈恋爱呢。

*

第二天一早,清音到卫生室第一件事,先找林莉问王铁柱的情况。

“用药后烧退了半天,刚才家长来说昨天夜里也没再发,神志清晰,对答如流,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今早起来又烧起来,还是一样的四十一度,昨天已经用光了咱们这里最后一支抗病毒的针水,我正准备去拿药……”这是林莉第一次遇到针水不够用的情况。

清音却皱眉,治病哪有治一半等着现拿药的,“没有利巴韦林吗?”

“什么利巴韦林?”

清音这才反应过来,利巴韦林这种后世用烂了的抗病毒药也是七十年代才在国外面世,国内自主研发的利巴韦林要到八十年代。

而这时候买进口药,那更是难于上青天,人脉她能厚着脸皮找元卫国,但价格却是个问题,他们买得起,病人也用不起。

“等着也不是办法,主任你问问家属意见,接受的话我就给开点清热解毒的中药,效果跟抗病毒药也是一样的。”

“中药也能治流行性出血热?”

“早在清朝咱们老祖宗就发现并记载了这个病,叶天士是第一个记载流行性出血热的医家,只是咱们不叫流行性出血热,而叫温病,从卫、气、营、血几个阶段论治,正好对应西医诊断上的几个病程……”

林莉听不懂,但不妨碍她信任自己的得力干将,“成。”

王父王母那边哪有不同意的,反正现在厂区都知道小清大夫医术高明,什么病都能治。

清音问了孩子一些情况,把了脉,看了舌苔,这是典型的暑热邪毒,循经感染,只是罕见的是发生在冬天,但机理是一样的,都不用怎么加减,叶天士的医案里就有现成案例。

两剂药下去,再配合三棱针点刺出血,短短三天时间那条“红线”就没了。

被各家家长揍得屁股开花的熊孩子们哭丧着脸,都快给王铁柱送花圈了,谁知他不仅没死,也没截肢,还连长“红线”的地方都完好如初。

“诶你们说,我不会是做梦了吧?我记得铁柱……”

清音给他们脑袋瓜上拍了几下,“这事没完,私自进入库房重地,该处分还得处分。”

孩子们把胸脯一挺,“好,我们认着。”

“我爸说了,男子汉敢作敢当,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处罚,逃避责任。”

清音点点头,看来孩子熊,家长倒是还不熊。

一直躺床上的王铁柱也捏着拳头,“我也认,就是截肢我也不带怕的,我再也不去……诶清阿姨,我告诉你一秘密。”

清音心说你这熊孩子能有啥秘密,但可能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清音对别人家孩子的耐心也多了一丢丢,“嗯,你说。”

“我那天被耗子咬,其实不是看见链条,而是看见一个东西,像厂长穿的皮鞋。”

清音一愣,“当真?”

皮鞋能出现在老鼠洞里,这比他被老鼠咬伤还令人匪夷所思!

“是真的阿姨,我没说谎,我亲眼看见,还摸到了的!”王铁柱拍着胸脯。

清音是真被这些熊孩子吵怕了,先把其他人支出去,“老鼠洞的口那么小,皮鞋怎么可能进得去?”

王铁柱挠挠后脑勺,“估计是咬烂了拖进去的吧,我只是看见一个角。”

“那你怎么知道是皮鞋?”

“就跟厂长开大会时穿的那双一个色,棕黄棕黄的,我还看见硬硬的鞋帮……当时我看着那皮子还是好好的,就很奇怪谁会把这么好的鞋子扔掉啊?”

现在人造革还没大面积流行,也没什么万元户暴发户,除了领导还真没人穿得起皮鞋,就这样的金贵东西,谁不是穿到烂得不能再烂?就连刘厂长那双皮鞋,那都穿了好几年舍不得扔,鞋底都磨平了,补了好几次还只在开大会时候舍得穿的,以至于刘大叔最近都新增了补皮鞋这项业务,她远远地见过几次,生意比配钥匙兴隆多了。

所以,这东西要真出现在老鼠洞里,那绝对不正常。

“清阿姨你说会不会是谁偷了,故意藏在那里面的啊?这种事是不是应该报告给公安呀?”

小孩子想问题简单,但清音不会,她总觉着老鼠洞里出现皮鞋有点古怪,但又远不到直接报公安的程度,“行,这事我会跟保卫科说的,你先别跟人说,谁都不能说哦。”

要真有什么蹊跷,搞不好会害了他自己。

“行,我保密。”

“要是刘红旗他们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我就说我病糊涂了。”

清音笑笑,男孩子心粗,估计也没人会去较真,当即脱掉白大褂,往楼上保卫科去。

一路走过去大家都跟她热情的打招呼,“清大夫来了?”

“清大夫几个月啦?”

“清大夫来找安子啊?”

清音全都笑着答应,上下楼的关系,全都认识,况且也都是顾安的同事,还能聊几句。李科长听见她的声音,甚至还专门跑出来一趟,“哎哟小清,进屋坐来。”

清音婉拒了,“您忙,不打扰您,对了,老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好点没?”

说到这个,李科长可是嘴都要笑歪了,“好啦好啦,都好啦,你是不知道,自从吃了你的药,我妈就接连几天一觉睡到大天亮,打雷下雨都不带醒的。”

李老太太啥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失眠。

从四十岁开始有几十年了,无论几点睡,顶多三小时就要醒,醒了再也睡不着,中药西药都吃遍了,就是没改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焊在脸上一样。可自从上个月喝了清音开的中药,她的睡眠明显改善很多,能一觉睡六七个小时了,这睡眠一好,精神也好,连黑眼圈都慢慢消退了,其他老太太看见都夸她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