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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上门诊的时候,清音就听马干事说姜院长强行跑到五院接人的事,还从外省找来好几位精神科专家和心理专家,帮忙鉴定姜向晚的病情。

“听说院长对五院大发雷霆呢,说他们把好好的人逼疯。”

“怎么说?”

原来是姜院长突击到达,医院还没给姜向晚打针吃药,人还清醒着,见面就抱着他痛哭,大喊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没病,经过一番测试,她口齿清楚,思路清晰,逻辑思维都没问题,专家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准确回答,完全达到出院标准。但要是说起院里的生活,说起这几年的经历,她又会发狂,又哭又叫。

姜院长找了好些里头的病人求证,大家都说姜向晚一开始坚称自己没病,要找姜院长,还不肯乖乖吃药,没少遭受毒打和辱骂,被打得多了,她也不敢抵抗了,药也不扔了,再后来也不说自己没病了,整天就是麻木地坐着,或者睡着,只是偶尔还会发疯。

长时间服用大剂量镇静药物,注射镇静药剂,正常人不疯才怪!

“所以,她现在就是时好时坏。”

清音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为自己那天没把鱼鱼的话放心上而愧疚,她应该为没早点相信鱼鱼道歉,孩子最信任的就是父母,而父母却不一定完全信任他们,例如姜向晚。

要是姜院长当时多个心眼,多了解一下她为什么发狂,或许她就不会被虐待这四年。

“余力上着班的时候听说姜向晚出来了,班都不上,命都不要的跑去接她,他可真是咱们院最著名的痴心汉啊。”马干事感慨道,“听说姜向晚喜欢文物古董,他这几年帮着收藏了很多,说将来要为她办一个私人收藏馆,这事还上过报纸,很多人被感动,无偿的把东西送给他,他们家现在进去全是这些东西。”

“或许吧。”清音淡淡的。

*

大人们怎么表现那是他们的事,但孩子,尤其是穗穗,那是真高兴。

因为她妈妈从国外回来了呀!只是现在还在忙工作,就“下飞机”那天她看过一眼,确保那是真的妈妈,除了比照片上老一点瘦一点,其实就是真的妈妈呀!

“只要我妈妈忙完工作,她就会从姥爷家搬回来,来接我放学啦!”

“那当然,那可是你妈妈。”鱼鱼也附和,不知道的人压根看不出她在撒谎,心里藏着那么大个秘密呢!

“我妈妈回来了,我真高兴。”双手托腮。

“当然,那可是你妈妈。”

“我妈妈在信里说,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好多裙子,但她下飞机的时候忘记带回了,唉~”

“没有玩具和衣服也没事,那可是你妈妈。”

行吧,就这一句“那可是你妈妈”,穗穗就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啦!

清音听着两只小豆丁的对话,简直哭笑不得,“你们呀,赶紧洗手吧,吃完睡会儿午觉,下午还要上课呢。”

今天中医学院开全体教职工大会,所有课程取消,她难得中午回家做饭,就到小学把鱼鱼接回家吃饭。谁知穗穗也想来,清音征得老师同意,就把她也接回来了。

“痴心汉”余力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姜向晚身上,根本没工夫管穗穗,她现在都是在学校吃。

她给小豆丁们做的是蛋炒饭,里头除了金黄焦香的鸡蛋,还有一点火腿丁和豆豉,点缀几片绿色的小青菜,别提多香啦!

两小只围在灶台边,踮着脚看一盆蛋炒饭,疯狂咽口水。

“妈妈好了吗?”

“阿姨好了吗?”

“马上,你们洗过手没,可乐鸡翅马上就出锅哟。”

可乐她们知道,还都没少喝呢,甜甜的会冒泡儿,鸡翅也是小女孩们一致觉得整只鸡身上第二好吃的部位,两样加一起,“哇哦,那得多好吃呀!”

鸡翅是今早经过肉联厂的时候,看见窗口有卖,就买了两斤,正好天寒地冻,吃不完也能放几天。她本来以为只有自己跟闺女吃饭,所以只做了七只,现在穗穗来,连忙又加了三只进去,所以耽误点时间。

被开过花刀的鸡翅吸饱了酱油的颜色和可乐的甜味,一个个酱红色散发着甜甜的香味儿。

两小只“哇哦哇哦”的叫着,每人分到三只鸡翅,抱着就啃,清音也喜欢吃,她自己当然要吃四只。

跟鸡肉比起来,鸡翅都不算贵,她吃得毫无压力。

不过穗穗的胃口不大,只啃了两只就直呼好饱好撑,剩下的全给了鱼鱼。

作为一名一口气能吃四只鸡翅的鱼鱼:“我跟妈妈一样能吃,我可是大朋友!”

“我比你大,我是比你大的大朋友!”穗穗也不甘示弱。

穗穗毕竟比自己大点,鱼鱼想想也是,但她绝不认输,“我妈妈最大!”

“我妈妈最最最大!”

好吧,清音真的没眼看,她想起上辈子刷过的那个段子,两个小朋友比谁的哥哥厉害,有的人的哥哥在妹妹嘴里可是敢吃屎的存在……“得得得,赶紧洗手,画画玩去吧。”

两小只立马化干戈为玉帛,穗穗爱画画,鱼鱼爱看她画画。

下午孩子们去了学校,顾妈妈风尘仆仆的,带着两位老人到家。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祖传的大高个,顾舅舅和顾姨妈都快六十的人了,还腰不弯背不驼的,要不是脸上的皱纹,都看不出他们的真实年纪。

“妈,舅舅,姨妈,怎么不说一声,让安子开车去接你们。”

顾妈妈“咕唧咕唧”灌下半碗温开水,“你舅舅和姨妈就是瞎客气,我都说让安子去接,他们偏不要。”

顾舅舅老实憨厚的笑笑,“没事没事,挤公共汽车也好,咱们在村里还坐不上呢。”

“就是,安子可是干部,咱不能麻烦他,你也是医生,要好好为人民服务呢,咱们老农民,跑跑腿没啥。”

清音忙给他们倒水,加点白糖,甜丝丝的,又问他们最近家里忙啥,怎么都不来玩两天。顾妈妈昨晚又回去了一趟,说是商量开春后给安子姥姥姥爷立碑的事。

因为那年陈老在山肚子里修实验室,用过炸.药,外祖家的祖坟刚好就在山上,有些墓碑被震垮了,今年夏天雨水多,垮掉的地方更多,所以兄弟姐妹们就商量着开春之后,清明之前,重新立碑。

这种事,清音不擅长,就长辈说啥是啥,“你们尽管去做,我和安子忙工作,也没时间出力,那就出钱吧,到时候我妈这边该出多少,我们不推脱。”

得了她这句准话,顾舅舅松口气,“成,也不会让你们多出,本来这事一开始是我自己出钱修就行,但你妈和姨妈都说不能因为她们是闺女就把她们外开,现在是新社会,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巴拉巴拉,大意就是他不是要占便宜,到时候还是他出一半,两个妹妹分摊另一半。

“行,那你们先聊着,我去买菜,晚上就在家里住了,啊。”

老兄妹俩还想推脱,顾妈妈就生气,“我们搬家搬了这么久,你们都不来认认门,是不是看不起人?”

好吧,清音笑笑,出门去。

舅舅和姨妈难得来一趟,肯定是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两年农村日子也好过了,猪肉鸡肉这些他们也能吃到,清音就打算买几斤羊肉,再来一只大烤鸭,这俩做最硬的硬菜。

*

且说清音忙着买菜,顾安也没闲着,他从单位出来,又去找姚医生。

“怎么样,今天哪里不舒服?”姚医生依然是那副温柔又克制的模样,顾安心说,难怪他的病人里,女病人占大头,而且都是复诊的老病人。

“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姚医生接过照片,上面的女人烫着一头卷发,穿着连衣裙,手扶着一棵苍翠的大树,脖子上还挂着一副相机。“对。”

“这个人我已经查清楚,你抽空试探一下,她对文物有没有什么研究。”

“我想,或许不用了。”姚医生轻咳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她昨晚请我喝咖啡,聊了好一会儿,据说她对目前我市博物馆内的很多藏品都有兴趣,她还约我明天周末一起过去看展。”

顾安挑挑眉头,“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放心,我没有任何越界行为,等你把她的底细查清楚,我就会拒绝。”

姚医生说得面不改色,几次接触下来,顾安也相信他的为人,并不是趁机占人便宜的性格。“对了,你家孩子上学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别看现在姚医生温文尔雅,其实却是真正的农村苦出身,妻子是打小就接回家的童养媳,大字不识,生育有一儿一女,儿子都十几岁了,女儿却还很小,是转业之后才生的。

“那些年在部队,忽视了儿子的教育,现在想要捡起来也难,女儿还小,还有机会,我想给她找个好学校,但我妻子那边不同意。”

姚医生的童养媳没读过书,并坚信读书无用,儿子都只上到初中毕业,闺女她直接就不让上学。姚医生为此没少跟她爆发矛盾,最近一次,姚医生直接提出把他们仨接来身边生活,想办法给儿子找份工作,闺女找个城里学校插班。

“是她不愿来?”

姚医生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她一直觉得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说死也不会来看我一眼,更不让我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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