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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兄弟两个就够乱的了,小儿女情情爱|爱争来夺去,老太太还要掺一脚……岂不是愈发添堵了。

“我待得一点儿也不自在,还不如回西北去。你们将才也见着了,这东京山水或是与我不和,才来了半年,脸上就生了疮……他们,他们还说我是坏事做多了……其实哪有!我讨厌他们!要是在西北,谁看我不惯的,我定一条鞭子抽得她心服口服!在这里委实没劲儿,才回来半月,我阿嬷就将我的定海神|鞭收走了……”

“定海神|鞭”……江春满头大汗。

这小姑娘倒是个爽利性子,品性亦不坏,江春开始对她有改观了,只她那般娇纵,却是要吃些亏苦的……这次的事就当是给她教训了。

“那,我问你个事儿,你莫生气啊。”胡沁雪望着她面上紫纱犹豫。

高胜男猜到了她的心思,爽快的揭开帷帽,对着她扬扬脸:“胡姐姐是要问我的红疮吧?你瞧,我来了东京一年,这疮就生了快一年了!每日晒了太阳又疼又痒,那些讨厌的家伙见了还胡说八道一气,我就戴上了这东西。”

见江胡二人未似其他闺秀般矫揉造作,害怕着躲开,她又接着道:“你们瞧着定也觉得可怖吧?我刚开始也觉着害怕哩,现都一年了,早就无所畏惧!”

江春好奇:“那可瞧过大夫了?”

“瞧过不少哩,府里还专门为我请了个府医常驻哩,那苦汤药不知吃了多少,还是这般不见消散,过了年,天一热,反倒愈发可怖了,平日大夫让忌口我也是忌足了的……”

都这样了还不好……她这年纪长点儿青春痘倒也正常,不说全好完吧,总得消散些吧?但反倒加重,江春就有些奇怪了。

“这生疮委实是要忌口哩,你倒是厉害,能忌足了,我却是不行,年前伤了风我爹令我少吃那香燥的,我亦守不住哩,生生被那风热病拖了半个月。”

高胜男无奈叹了口气:“唉,我不忌不行啊!辛热燥火的吃不了,好在府里为我请了个广东厨子,煲得一手好汤,那平素不爱吃的牛羊肉,经他一整治,倒是每顿能饮下一碗去……”

江春|心内一动:这般严重的痤疮,还每日吃一碗牛羊肉汤?怕没这样的大夫吧!

“那大夫可曾说过你要忌牛羊肉?”江春脱口而出。

“倒是未说,只说香燥动火的不能吃。还说那牛羊肉养身健体最好不过,只有正气足了,才能将那余毒排出哩……”

这倒是,牛可是重要的生产资料,民间禁止私自宰杀的,多少人想要靠这进补还吃不上呢。不可否认,牛羊肉也确实是养身防病的好东西,有名的“食疗第一方”当归生姜羊肉汤在后世已成为秋冬进补的名方了。

但是,她那满脸红肿成片的痤疮,有些还冒了黄色小脓点,明显的是阳性疔疮,再吃那偏热性的东西,可不就热上加热,越是难愈了?

况且,就算不是每一日都吃牛羊肉炖的汤,就是猪肉鸡肉,甚至鱼肉也是不妙的。众人只知不吃辣椒烧烤就算忌口,其实这些补物亦属于温中蕴邪之物了,那脓毒蕴在体内,要先想法子将它发散出去,才能行补虚之法。

所谓“正虚邪恋”得驱邪扶正,但她那壮实的身子,哪会虚?哪用得着补?不过是哄她侯府银钱罢了……或是府内当家人故意不想让她痊愈!

江春有些气恼,若事实真如她说的这般,那这高老二一家委实狼子野心!享受着大哥用性命换回来的爵位,不止抢了侄女姻缘,还暗行这般祸害之事……他一家怎不上天去?!

出于职业本能,江春倒是想帮帮她:“高姐姐且听我一句劝,家去换个旁的大夫瞧瞧吧,这般久了越瞧越严重,怕不是庸医罢?况且,你那顿顿补汤可不行,你瞧瞧你四堂妹,她每日吃的啥你可晓得?走出来哪个不羡慕她那柳腰?你可学学她,日后瘦下来了定是个美貌小娘子。”

若直接劝她莫吃那些汤水了,家去她母亲定是不放心的,少不得被劝着又重新吃上。但用“仇人”的美貌来刺激她,却是有用的。

凭什么她可以学我穿衣,我就不能学了她吃食?反正为了瘦和美,很多女孩子是可以拒绝口腹之欲的。

果然,高胜男听得茅塞顿开,暗自记在心内。

却不知她三人谈话,也被身后懦弱丫头记在心内,回了府就与二夫人禀报一番,没隔几日,果真又换了个大夫来,但高胜男的痤疮却也未见好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当日,几人一路聊到左甜水巷,才知武功侯府就是左起第二家,日后倒是方便来往。

高胜男知晓她们是太医院学生,江胡二人也晓得了她是武学难得一见的女学生,三个倒是愈发惺惺相惜,约定好了日后要常在一处耍,方才恋恋不舍别过。

第二日,二十八就算正经进学日子了,江胡二人惯例早早的进了异常宽敞的学舍,选了前排可刷脸处落座,待徐绍来了后自动坐到她们后头,几人都感慨了一番:他们这群伙伴就缺了徐纯了。

也不知徐纯在威楚府补武学怎样了,他若能好好表现的话,明年几人就可在汴京相聚了。

外舍生每年招录二百五十人,还有额外的五十人是业医之家特招,新生人数少说也是三百了……待见了学子们陆陆续续进了学舍,江春终于明白,为何这学舍异常宽敞了,这可能都不算“学舍”,类似于后世的会堂。全国各处的学子皆有,大家还不熟悉,就尽量捡了前头空位坐,倒是不消片刻就将那大屋坐满了。

待钟声响过,一名三十多的中年男子进了学舍。据他介绍是赵学录,负责外舍班所有生员核考分班的。

众生一听“核考”,又要考试,有胆大的男学生就“呼”了一声,惹得赵学录瞪了一眼。江春下意识回首看去,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位同学的哀嚎,只注意到学里女学生不少,她四处观望,默默数了一下,居然有五六十人之多!

至于核考,不过是要将三百人按专业能力与天赋分出级别来罢了,似胡沁雪等业医之家出身的,与凭着升学试考来的普通人,自是有不同的基础,分了班才可因材施教。

她平静无波的又考了一场试。倒也不难,就是些五行医理、常用药物功效、常用汤头歌诀等基础内容,她闭着眼都能答出来。

完了赵学录又将院内所设课程情况交代一番:第一年不分科,统学《素问》《灵枢》《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千金要方》七门基础学科。每月有月试,待第二年开始,可通过年试升至内舍班,但内舍班只有两百五十个名额,就意味着要淘汰五十人。第三年方能升至上舍班,定额一百人,又要淘汰大半下去。但这淘汰了的学生却并非消籍归家,而是继续修习方脉科、针科、疡科三个专业,估计今后的出路就是各地州府医了。

而被选拔至上舍班的学生,则正式成为“医生”,不止要精通方脉科、针科、疡科三科,还得兼通其他有关学科,所谓“三科通十三事”,即要求各科学生有广博的专业知识。

如方脉科必修大小方脉及风科,兼习《脉经》。针科必修针、灸、口齿、咽喉、眼、耳,兼习《黄帝三部针灸经》《龙木论》,并采用王惟一发明铸造的针灸铜人,进行直观教学。疡科则必修疮肿、折伤、金疮,兼习《黄帝三部针灸经》《千金翼方》。

无论选修何科,三年间皆得修完十三门课程,好在不消花费精力去修甚病理药理的,这算是与后世不同之处了,亦是这时代中医的纯粹之处。

见众生皆明白三年学习任务,赵学录只道今日已无事了,大家可先回家或是学寝暂作休整,后日再按核考成绩分班,届时才开始正经授课。

江春约了胡徐二人,终于吃上了这价值十余文的饭食——与县学无多大差异,只是兼顾到天南海北的口味,多了些面食,没了辣椒。

直到三月三十清晨,院内贴出了众生分班情况。很幸运的,三人都分在了外舍天字班,班上拢共七十人,剩下地字班与玄字班都是各七十人,只黄字班有九十人。

看来这天字班是一群比较有基础或天赋的学生,江春于心内提醒自己:定要好生努力才行,古人里不乏天才,自己这“半路出家”的,得十分努力才能不被淘汰……自此,她又开始了如前三年的勤学苦练生涯,但这努力程度却又要超越前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