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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样,燕宁这样的口吻都必然有些原因,只是阿蓉却不希望燕宁被楚王给训斥了。

然而楚王却看向阿蓉,在阿蓉茫然的目光里说道,“她累了,你还不叫人给她收拾休息的地方?”看见阿蓉诧异的样子,楚王便对燕宁说道,“何泽是男子,服侍你你必然会不自在。我叫他去把你那个叫拂冬的丫鬟接过来照顾你。”

他的话对燕宁来说没什么,然而阿蓉却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楚王,竟然连燕宁身边一个服侍她的丫鬟的名字都记得这样清楚。

她觉得古怪,然而下一刻燕宁已经应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十皇子府里。

她一路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和楚王说再见,楚王却并未在意,而是看着阿蓉淡淡地说道,“好好照顾燕宁。她的吃穿用度,我叫何泽连同那拂冬一起送过来。”

他这话说的……阿蓉本就对楚王无比的敬畏,只能求助地看向十皇子。十皇子很想叹气,不知道楚王这是不是年纪大了,因此老糊涂了,对楚王无奈地说道,“叔祖,阿宁是阿蓉的表妹,是一家人。难道我还会缺了她的吃穿不成?”虽然他刚刚分府,在朝中差事不多油水不大,不过他手里还有李贵妃偷偷给他过日子的十几万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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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两的家底呢,难道还缺了燕宁的东西不成?

而且比起楚王,十皇子觉得自己这个大姐夫应该与燕宁关系更亲近些吧?

楚王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然而当拂冬战战兢兢地叫笑吟吟的何家兄弟送过来的时候,跟着拂冬一同过来的就是两车的各种货物,显然都是给燕宁这几天预备的。十皇子在阿蓉忍俊不禁中无奈地摆手说道,“算了,叔祖对阿宁这么上心,我也算跟着阿宁享福了。”他一向心胸开阔,开了个玩笑就带着人把这些东西收拾到库房去。

倒是阿蓉,先叫拂冬收拾燕宁的一些衣裳,对拂冬问道,“王爷跟母亲是怎么说的?”

“王爷叫何大人对太太说,咱们姑娘想表姐了,说想跟大姑娘您小住两天。”拂冬犹豫了一下,见阿蓉笑着点了点头,显然还是很满意的,便看了身后过来的何家兄弟一眼对阿蓉继续说道,“王爷还说,姑娘心中憋闷,必然不痛快,在十皇子府里住着只怕也不舒坦。他虽然为姑娘做主了,可是姑娘心里难受还是应该散散心。王爷还说,知道姑娘今年没出去踏青,只怕心里也遗憾。王爷在京都外还有个皇家别苑,是当初陛下赐给王爷的,王爷一直都没有住过,不过打理得很干净。姑娘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

“我没什么兴趣。我本就不是爱出门的性子。”在何泽与他的弟弟何海走到近前的时候,燕宁走过来对他们兄弟说道,“王爷的美意我知道了。只是我不喜欢踏青,也不喜欢住什么别苑,叫王爷费心了。”

她的脸微微发白,气虚体弱,然而拒绝的话却冷冷淡淡的。

这可不像是以前那个娇滴滴追着楚王跟楚王的小尾巴似的的燕宁。何泽与燕宁更熟悉些,微微一愣,却笑着说道,“那表姑娘就在十殿下这儿歇一歇也是好的。王爷心里也放心。”

他见燕宁羸弱的眉尖儿微微蹙起,带着几分忧愁,心里就觉得这沈言卿太不是个东西了,瞧把表姑娘给气的……怪不得楚王叫他们兄弟去理国公府接人,自己却直接去了端阳伯府,看那样子是想再收拾收拾沈言卿。

只是见燕宁此刻心情不好,何泽也不敢再提起沈言卿这个叫人郁闷的名字,因此和燕宁与十皇子夫妻告辞,带着弟弟走了。

见他们走了,阿蓉便叫拂冬去整理燕宁的衣裳,转身叫燕宁跟着自己去了房间,叫人都出去,这才对燕宁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

她犹豫了一下对燕宁问道,“王爷惹着你了?”

“没有。我就是想着,想着如今我也大了,自然得谨言慎行。王爷虽然是长辈,可也是男子,怎么好这样亲近呢?”燕宁坐在阿蓉的身边,靠着自己大表姐温暖的肩膀,垂了垂眼睛低声说道,“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之前那么得意忘形,是不对的。大表姐,我在王爷的面前失了礼数,其实……会叫人为难的对不对?”她虽然以前总是说自己年纪小,可是到底也是十三岁的姑娘家,可是她对楚王那么亲密,或许落在旁人的眼中,这都是不规矩的事吧?

她出身理国公府,在楚王的面前没有规矩,会连累自己的表姐们的。

她直到如今才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想明白自己因为被楚王这样维护,因此少了规矩,会给自己的表姐们带来什么样的不好的非议。

可是表姐们却从未在这上面抱怨过她。

她们包容燕宁的任性,纵容着她,也……什么都原谅她了。

她到了现在才全都想明白。

“大表姐,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给姜家丢脸了。”燕宁哽咽地说道。

“胡说。没有的事。你叫姜家多光彩啊。你以为能被贵妃娘娘与王爷喜欢的姑娘,这京都很多么?因为你在宫里得宠,因此姜家的姐妹也都有光彩。而且谁会非议咱们?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就算你规规矩矩也会满口的八卦,还差你这点儿么?我的名声很好吧?可是京都里还有人私下里说我赐婚之前就和我家殿下暗通款曲,迷惑了他叫他非我不娶。名声固然是要紧的,可是如果只顾着名声,希望成为人人交口称赞没有半分不是的人,那得累死人。”

阿蓉见燕宁十分愧疚,便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今日在宫里受了委屈。沈言卿轻浮,对你有折辱之意,因此叫你觉得自己以前不规矩了才会被他轻视。可是阿宁,你没做错什么,明白么?就比如对王爷……他对你处处维护,可是你却对他生分,难道就因为所谓的人言可畏,就要疏远真正对你好的人么?”

她在刚刚就听何泽说了燕宁今日在宫里的事,因此才恍惚地明白为什么燕宁对楚王突然疏远了,只怕是唯恐与楚王的亲密叫人说她轻浮,连累了姜家的女孩儿。

只是如果只为了这个就对楚王不理不睬,那就有些过了。

阿蓉拍了拍燕宁单薄的肩膀。

燕宁动了动嘴角,却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阿蓉说自己对楚王的那份心意。

因为她觉得太卑劣了,叫她说不出口。

“大表姐,你收留我几天吧。”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见她眉间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忧愁,本就是清艳无双的容貌,此刻眼底泛起了晶莹的水色,带着淡淡的愁绪,就仿佛朦胧的细雨之中的清荷一样动人。

阿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燕宁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姑娘。

虽然依旧带着几分青涩,可是却已经开始有了属于她的那份风韵美丽。

“好。正好你姐夫要去东宫为太子做事,好几天都要宿在东宫。如今你来了,反倒能陪陪我。”

十皇子与九皇子都是李贵妃养大的皇子,太子虽然对下头的弟弟们都一视同仁,不过对于李贵妃养大的弟弟们却更另眼相看一些。如今十皇子都娶了媳妇了,太子自然不能叫十皇子做个一事无成的皇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叫人嘲笑,因此这段日子一直都叫他和九皇子帮自己做事。

忙碌起来,就跟太子歇在东宫。

如今燕宁来了,阿蓉倒是觉得很高兴。

她本是想回娘家小住两日的,如今也不必了。

“好啊。”燕宁努力挤出了笑容。

她心里藏着心事,而且是那样喜欢一个人却厌恶自己的心情的心事,因此就算是在阿蓉的面前努力地每天都笑起来,却还是叫心中的那份自责还有自我唾弃与恋慕楚王,渴望看到他又不能去看见他的心情郁结在了心里。

只是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阿蓉觉得奇怪得很,却没有说什么。倒是过了几日十一公主来看望燕宁。

她难得出宫,阿蓉自然十分欢迎的,等把十一公主接到了府上,阿蓉便看了一眼露出笑容的燕宁,无奈地对十一公主说道,“你来得正好,这丫头心事重重的,正是要你开解的时候。”

“没有没有。我没有心事重重。就是心里不自在几天,过两天就好了。”燕宁急忙说道。

“你没有心事重重,我倒是心事重重了。我是来找你开解我的。”十一公主又对阿蓉笑着说道,“倒是叫十嫂跟着我们俩这不省心的费心。”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愿意在我这儿,我反倒开心呢。”阿蓉见十一公主有话要对燕宁说,便笑着说道,“我去处理些王府的事,你们先说着话。”她是皇子府的女主人,自然府中的事都要她打点操持。

十一公主急忙请她去忙正事,见阿蓉走了,这才坐在燕宁的对面两个女孩儿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燕宁还好,十一公主见燕宁还叹气,便干笑着问道,“你还在心里不高兴啊?我给你说个高兴的事吧。叔祖那天出宫送你到这儿以后转头就去了端阳伯府,把长平姑母骂了一通,骂得她当天就‘病’了,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在端阳伯府,那么多端阳伯的小妾和庶子庶女的耳目里被楚王训斥了一顿,长平长公主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不“病”么。

十一公主一想到长平长公主那天训斥燕宁,又一心护着儿子的样子,再见她倒霉,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叫她纵容沈言卿胡说八道。”

然而这话却只叫燕宁心里更加苦涩。她目光黯淡了几分,然而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叫家人为自己担心了。就算是心里难受,可是燕宁却已经变得振作起来,看不出有什么难过,对十一公主问道,“那公主叹什么气呢?”

她歪了歪头,一副单纯懵懂的样子,十一公主欲言又止,片刻才对燕宁低声说道,“你与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很亲近,这些话我也只能对你说。”她对燕宁轻声说道,“叔祖那日回去京郊大营,直接把沈言江叫到面前。自然,叔祖没说我喜欢沈言江的事,只是问他,想给他说个媳妇,问他愿不愿意。”

燕宁的耳朵竖起来了。

“他愿意么?”

“他说自己还年轻,还不想成家。”十一公主目光游移了一下。

沈言江其实快二十岁了,年纪也不小了。

“然后呢?”燕宁十分关心,都顾不得自己的心里那纠结得无法释怀的感情了,急急忙忙地问道,“他有没有心上人呢?”

“叔祖那日问他时就说,如果他喜欢谁家闺秀,叔祖可以亲自帮他去求亲。沈言江说自己谁都不喜欢。叔祖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提到了父皇要给我赐婚……”十一公主在燕宁十分关切的目光里低声说道,“叔祖说我年纪也大了,也该是赐婚的时候,问沈言江觉得什么样的男子合适做我的驸马,可以帮他想想人选。沈言江没回他的话。”她握了握燕宁的手,眼底露出一抹璀璨的光彩,在燕宁茫然又迷惑的目光里问道,“他没有回叔祖的话,你明白这说明什么么?”

看着十一公主发亮的,生出期待与欢喜的眼睛,燕宁沉默了一会儿,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