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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那天,我问你怎么没换衣服,你说你有十件,但是你看看,整个衣帽间一共就三件黑色卫衣,还是不一样的。”

沉野靠在衣柜上无奈地笑:“因为那天晚上太兴奋了,我根本没有回家,在你家楼下的车里坐了一晚上,这个答案满意不?”

“满意。”舒杳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让她心情大好,舒杳没有拒绝他“情侣装”的要求。

右手搭在睡衣扣子上,却见沉野丝毫不避让,目光直白地盯着她,舒杳把他那套往他怀里塞,推着他出了衣帽间:“你也去换!”

俩人就这么穿着运动装,又各自在外面搭配了一件保暖一些的休闲外套,出发去了学校。

辅川三中的校园里热闹得仿佛集市,不同年纪的校友成群结伴,在门口的签到墙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俩人签完名,牵着手走进校园。

时隔八年,这里却没有太大的改变,除了篮球场翻新过,以及不远处建了一个新的体育馆以外,其他几乎都是以前的样子。

过往的一幕幕,在舒杳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沉野那时候交集不多,但现在想来,即便是在因为四人聚会有所接触之前,她也经常看见他。

她看到过,他穿着篮球服,在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模样,即便满身汗水,衣服依旧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她看到过,他悠闲地躺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晒太阳,面对突如其来的搭讪,瞎扯着“把微信给你了,我用什么?”

她还看到过,她和周北川偶尔在路上遇到他,他冷冷淡淡地扫来一眼,随即转身离开的背影。

……

舒杳百感交集,以前会觉得遗憾,但现在却又觉得,或许曾经的遗憾,也是促成现在圆满的一部分原因。

见不少人都往学校大礼堂走,舒杳想起之前群里说,今天大礼堂有往届学长学姐自发组织的表演。

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送感谢信的环节也差不多快到了,于是赶紧拉着沉野进了礼堂。

礼堂里暖气开得很足,俩人坐下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了。

不多时,工作人员来邀请沉野去后台准备。

主持人在舞台上发表了一通煽情的话术,无非就是沉野出国多年,却不忘母校栽培云云,舒杳被观众带着鼓到第三次掌的时候,沉野终于出场。

他就穿着那一套灰色的运动装,站在西装革履的主持人及校长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主持人把麦克风递给他,介绍道:“本次校友沉野先生捐赠给母校的一亿元,将重点用于校园非遗文化建设,包括但不限于非遗科普、展览馆建设、对梦想从事相关行业的贫困生的相关补助等等。”

舒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目光和台上的沉野直直撞上。

捐款很正常,但她完全没想到,他的捐款是用在了非遗文化建设上。

是……因为她吗?

主持人心有灵犀地似的问:“我想台下的观众们应该都很好奇,您对非遗科普的重视,是由于您太太正在从事相关行业吗?”

沉野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开玩笑道:“我知道这种时候,我应该说,还为了历史、为了传承、为了祖国的未来,但很遗憾,我的确没有这种崇高的目标。”

台下传来阵阵笑声。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沉野看向舒杳,掷地有声地说,“舒杳女士,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花丝镶嵌传承人,科普和推广非遗,一直都是她在做的事情,作为她的丈夫,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还是希望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助她一臂之力,仅此而已。”

台下默契地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前面两个小姑娘大概不知道舒杳就坐在她们后面,挽着手激动地窃窃私语:

“这么帅的男人,还这么痴情呜呜呜呜,我怎么就遇不到啊!”

“你有没有发现,他没有附和主持人的说法,说我的太太,而是直接说的舒杳女士哎,后面还说作为她的丈夫。”

“这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就感觉,老婆是主角,自己才是她的附庸,你能感受到这差异吗?”

“真的哎。”

……

舒杳听到了她们的讨论,却并不觉得意外,沉野,向来如此。

他在把她视为自己的妻子之前,永远更倾向于把她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领感谢信仪式结束,沉野刚想下台,却被校长拉住。

俩人对上眼神,舒杳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就看着他和校长并肩去了后台。

表演继续开始,是由一批三四十岁的学长组织的大合唱:我的好兄弟。

看他们在台上上演着兄弟多年后重逢的情景剧,舞台下爆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舒杳唇角轻扬,余光往旁边的入口处瞟,想看看沉野有没有回来,但没看到沉野,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刘阳。

说意料之外,其实也情理之中。

毕竟刘阳和他们同一届,来校庆看表演实在太正常了。

他的视线扫过四周,一眼捕捉到舒杳旁边、靠近过道的空座,随即几乎没有犹豫就过来了。

刘阳像是走近了才看清人,压低声音,却难掩惊喜:“舒杳?你也来了啊?这位置有人吗?”

舒杳本来想说有人,但回头一看,人满满当当,实在没什么空坐了,而且反正等沉野回来,他们就走了。

于是她温声道:“你坐吧,没事。”

“谢谢啊。”刘阳转身坐下,熟络地吐槽起路上遇到的事情,“本来我早早就出门了,哪想到路上遇到车祸,大堵车,害我都没看上我们班组织的节目。”

舒杳想起刚才他们班筹备的恶搞小品,淡淡地笑着:“你们班还挺有意思的。”

“你别说,他们本来还想拉沉野一起上呢,但是他不在群里,也没人敢去问哈哈哈哈。”刘阳这才想起来,“哦对了,你是和沉野一起来的吗?”

“对。”

“那沉野呢?”

“他刚领完感谢信,被校长带下台了,还没回来,估计有事儿在聊。”

“哦哦。”刘阳挠挠后脑勺,“我上次看到沉野的采访了,真是羡慕死人!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这么恩爱。”

舒杳本来都快忘了刘阳误以为他们高中就在一起的事情,现在听刘阳提起“这么多年”,疑惑再度涌了上来。

“刘阳,你之前在地铁上说,我和沉野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是吗?”刘阳说,“我那时候看到他给你准备礼物了啊,我都没见他给徐昭礼准备过礼物,特意给你的,你俩还不是男女朋友啊?”

“礼物?什么礼物?”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我当时经过不小心撞到他桌子,课桌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我捡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色盒子,上面放了一张贺卡,写着你的名字。”

黑色盒子?

舒杳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略显急切地问:“是一个黑色绒盒吗?就……长宽不到十厘米的一个小盒子?”

“对,挺小的。”刘阳说,“虽然那时候都说你和周北川在一起,但我看你们平时也不亲密,你和沉野他们倒是有时候同进同出的,再加上看到沉野的礼物,那贺卡封面上还带爱心,我就以为周北川只是你俩的挡箭牌呢。”

舒杳的心突然开始加速跳动。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暖气太足了,她觉得浑身发热。

原来,那年在巷子里,她看到被他捡起来的、已经沾满污水的黑色盒子,是他原本准备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的礼物。

“他……贺卡上写什么了吗?”

“好像没有,就写了To舒杳,这几个字。”

舒杳陷入怔忡,许久后才回神,朝刘阳道了声:“谢谢。”

“谢什么呀。”刘阳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但没有细想,感慨道,“反正你俩现在幸福,就挺好的。”

舒杳主动道:“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如果之后我和沉野办婚礼的话,一定请你来。”

刘阳顿了两秒:“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已经加过好友了?”

“……”舒杳尴尬笑笑,“啊,你叫什么啊?可能因为我没有备注。”

刘阳:“大河向东流。”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舒杳猛然想起来,就是之前沉野官宣的时候,在他那条下回复恭喜的那个人。

要是早知道,她之前就能私信他把事情问清楚了!

舒杳心里有一瞬间的懊恼,但很快又觉得无所谓,她安慰自己,反正现在搞清楚,也不算晚。

节目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主持人和观众说休息十分钟,台下的观众便纷纷起身,寒暄的寒暄,去洗手间的去洗手间。

余光扫到一道灰色身影从门口走来,舒杳抬头,朝沉野挥了挥手。

沉野走到俩人面前,微笑着向刘阳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刘阳的视线在俩人之间逡巡了一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有钱人,一辈子只买一套情侣装吗?”

舒杳:“……”

*

节目没一会儿继续开始,刘阳留下欣赏,舒杳和沉野就先离开了。

牵着手走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校园小径,沉野看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舒杳眯了眯眼,阳光落在她眼睛里,亮闪闪的,不答反问:“沉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沉野没问去哪儿,跟着她出了校门,一路往南走。

走了不过三分钟,一条稍显破败的小巷印入眼帘。

就是七年多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小巷。

舒杳把他拉了进去,即便是中午,小巷里却依旧显得昏暗。

舒杳站在曾经站过的地方,仰头看向他,目光澄澈干净:“那时候,你想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沉野似乎怔了一下,末了轻笑道:“这就是刘阳跟你说的?”

舒杳:“嗯。”

“其实我已经送了。”

“送了?”舒杳疑惑,“什么时候送的?”

沉野的食指拨了下被她挂在包上的小狗。

舒杳低头一看,又惊讶抬眸:“这是你那时候就找人定制好的?”

“嗯。”

舒杳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她问他,这是不是以小饼干为原型定制的,他说“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