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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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月色浅淡。
并肩走在安静中庭的郎君和小娘子悄声说?话?。
“今夜怎么独自来了?不是叫你等我五日么?”
“五日过了呀。”
晏七郎心里默算了算, “今天正好是第五日。我原打算明晚去看你。”
“你怎么算的?”应小满纳闷道,“从你带着樱桃来的那天算起?,今晚已经是第六天了。”
“如果你从那一夜就提前算起?……好罢,那确实是第六日。我们计算日子的办法出?了点差错。”
晏七郎瞥了眼身侧小娘子腰间挂着的牛皮囊, “今晚翻墙过来踩点?”
“嗯。”
其?实今夜她准备了许多, 远不止踩点这么简单。
应小满停步打开布褡裢, 在灯笼光下?骄傲地展示沉甸甸一条铁门栓, 又熟练地扎起?,把褡裢背回肩膀。
“今晚运气真好,天时地利人和, 适合一鼓作气。七郎,狗官住的丰松院怎么走?”
“……”
春风吹过衣袂脸颊,晏七郎感?觉头顶有点发凉。
“晏容时……那狗官,今晚不在家。”
“啊, 这么不巧。”
应小满想?了一回, 又振作起?来, “前院当差的晏安在不在?你帮我指认下?,我有事急寻他?。”
轮到晏七郎一怔, “你寻他?做什么?”
那就说?来话?长了。
应小满往牛皮袋里摸索半日, 取出?仔细收藏的鸡血石印章, 展示给七郎看。
“我今天在大理寺撞见了你兄弟晏八郎。他?给我这个印章, 叫我找前院当差的晏安。”
“晏安是他?心腹, 我们里应外合,他?给我寻个合适的身份,将我领进晏容时的丰松院, 然后我便拿出?门栓,在屋里坐等狗官——”
七郎侧耳听着, 桃花眼微微地眯起?。
“晏安啊。他?倒是在的。”
——
晏安隔了半个时辰才被带进来。
应小满被晏七郎引去一处清静小院里,除他?们俩再无旁人,关上门户,隋淼领人去寻外院的晏安。
小院虽说?占地不大,却有一道活水蜿蜒穿过,小小的八角亭,小小的莲花池。锦鲤池宽不过三尺,修建精巧石拱桥横跨而过。
晏七郎领着应小满走上石拱桥,引她低头去看桥洞下?摇头摆尾的锦鲤,几颗水面刚探出?尖尖角的粉荷。
“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院子。”晏七郎怀念地道。
“养病期间走动?不远,她时常立在这座桥上看荷看鱼。有时我得了空,便过来陪她看上一时半刻。母亲给这处的每条鱼都起?了名字。”
应小满探头往桥下?打量,听七郎指点水中悠然自得的游鱼。
“这条通身大红,只有尾巴几点星状白?斑,名叫锥星。这条红黑间色,最为?肥硕贪吃,母亲叫它阿餮……”
庭院精巧却不大,两刻钟便逛遍各处,门外把守的亲信递进来一碟鲜果子,一壶温茶,两人在八角亭里对坐,应小满有滋有味地喝茶吃果子。
“晏安怎的还不来?”
她吃了半碟子鲜果,擦净手指,抬头看看升到头顶的当空月色,“外院找不到他?么?”
晏七郎悠然捧着茶杯,“晏安在家里。隋淼找他?说?话?,兴许耽搁了点时辰?”
晏安被隋淼领进清静小院时,面色灰白?,汗出?如浆。隔得远远地便大礼伏地趴倒不起?。
晏安的年纪其?实并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灯笼光下?气色却显得极为?颓唐。
就着趴倒伏地的姿势,应小满一眼便看到晏安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洇湿了一大块。
“你不舒服么?”她关切地问。
晏安低头不敢出?声,隋淼在身后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回小娘子的话?。”
“不、不舒服。”晏安干巴巴道。
“难怪来得这么晚。”应小满蹲在他?面前,递去一条擦汗的布巾。
“晚上不热,你却出?了这么多虚汗,是不是哪里病了?记得看郎中啊。”
隋淼在身后又踢了一脚,晏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小娘子体恤。小娘子想?问小的什么。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应小满当即和他?说?,“晏八郎叫我找你。我们里应外合,杀晏容时。”
晏安替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领她进晏容时的丰松院,在院子里等狗官自投罗网。
“进丰松院之后如何报仇,如何从晏家逃脱,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管。”
应小满咬着鲜果子催促,“快想?一想?如何安排。时辰不早了,商量好我能早点回家。”
晏安额头才擦干的冷汗又瀑布般流出?,扑通,膝盖一软,对着七郎坐的凉亭位置跪倒下?去,牙齿咯咯颤栗,“不不不,小的不敢当面……”
“无妨。”七郎掸了掸身上衣袍灰尘,无事人般说?:
“我和应小娘子是站同一边的。应小娘子要找狗官晏容时报仇,如何地里应外合,潜入他?的丰松院,如何报仇逃逸,你们直接商量便是,不必避讳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这番话?听在应小满的耳朵里,合情合理,一如既往地体贴,她隔着石桥和七郎笑盈盈对望,不知为?何晏安却开始砰砰砰地磕头,疯狂呜咽:
“八郎存心要逼死小的!呜呜呜小的不想?活了……”
晏安这几下?磕得狠,应小满听着砰砰砰的疯狂响动?,吃惊地扭身看他?时,晏安已经眼白?往上翻。
隋淼闪电般把他?从地上揪起?,查验片刻,皱眉回禀七郎,“郎君,他?把自己磕晕过去了。”
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总之,无论隋淼如何地掐人中,扇巴掌,晏安死活不醒。
应小满瞠目瞪视着面前突然发癫的晏安,半晌回不过神?。
走回凉亭坐下?时,七郎正好把枇杷黄灿灿的外皮剥开,挨个放在雪白?瓷碟里,递给她压惊。
应小满一口气连吃三个枇杷。惊得剧烈跳动?的心跳才逐渐舒缓下?去。
什么怪人哪!
她感?觉错信了晏八郎,今晚实不该来。
晏八郎那人说?话?便是神?神?叨叨的,她早该想?到,他?手下?的亲信自然也跟主子差不多,做事疯疯癫癫的。
应小满抬头打量早升过头顶的月色,懊恼叹息, “浪费我一晚上。希望阿娘不要等门,否则这么晚才回家,她定然要数落我。”
她原想?今晚就夜探狗官晏容时的丰松院。
但晏八郎的心腹晏安突然发起?了癫,看来今夜指望不上他?了。
她过去蹲在晏安面前,细长手指搭上脖颈动?脉,轻轻地往下?按。
紧闭的眼睑惊悸地微微转动?,却硬撑着不肯睁眼。
这厮果然在装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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