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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张三脑中似走马灯般,从她被苻坚救起,到她强撑着等到与他告别,从宫墙上一跃而下,匆匆过了一遍。随后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记忆中,很多人很多事渐渐模糊,她站在中央,看着那些人那些记忆远去,想抓却抓不住……

院内,慕容看着忽然从枝头掉在地上的辛夷花,闻着自屋内飘散出来的安神香的气味,心底没由来揪痛。他记得还在秦国时,她听见帝后大婚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他其实比谁都清楚,爱之深才恨之切,有时不愿恨对方,便会恨起自己来,时日长久,便淤积在心,积久成疾。

他伯父慕容恪便是如此,外人只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太原王,只有自幼养在伯父身边的他知道,他伯父惦记着宫内不可能的人,想爱爱不得,想恨却又无可奈何,生生积郁成疾,他不愿她再步这样的后尘。

更何况那苻秦帝王家,杀兄夺位,由此才得来天下,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惦记的?既然已经远离了是非之地,不如从头开始,自此她还是肆意张扬的张三姑娘。

送走胡太医,慕容令飞奔进屋,见随侍的女奴正为她更衣,他忙避了出来。

月光洒在院中,冷风袭来,慕容令看着虚空,心底静静地说,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

慕容令一直在张三床前守着,等她醒来,他希望她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自己,他迫切地想知道,她会不会因此也忘了自己去。

而吴王府内,慕容垂与段氏对儿子自秦地带回一女子这事早有耳闻,知道他请胡太医来为这女子治病,见人未醒来如今还守在床前,微微有些诧异。

“这女子什么来历,竟能让令儿如此上心?”慕容垂边更衣边问。

段氏边哄着两岁的儿子睡觉边说:“我向随侍打听过,不过是秦地一个普通女子罢了,似乎有些隐疾,不过也没什么要紧,令儿也不小了,他若喜欢,等过了这阵子,给他张罗着纳为妾室便是了。”

见段氏心里已有谋算,儿女的事总是段氏做主,慕容垂不再多问。

翌日,张三醒来,见到守在床前的男子,只觉得陌生,再看周遭陈设,更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慕容见她醒来,有些欣喜地问:“你可是渴了?”说着唤了女奴来。

“你是谁?”张三出声问。

听见她声音,慕容心底为她高兴,答道:“我是慕容令,你可以叫我阿令,也可以叫我慕容。”

“这是哪儿?”张三疑惑着,又朝他出声道。

“这是吴王府。”犹豫一下,慕容令接着说,“你在邺城。”

张三摇了摇头,脑袋空空,许久,她直愣愣地看着慕容令,问:“我是谁?”

慕容令闻言一时愣了,原以为她在最难过的日子遇到了自己,她没了那些记忆,可能连带着也会忘了自己,可她怎么连自己也忘了?

“阿兄!阿兄!”两人愣神间,只见一个奶团子手里拿着一支奶糕从门口冲进来,看着两人发呆道,“娘亲总不让我来找你,叫我别打扰你,原来阿兄房里藏着仙子!”

正说着,从门外追进来一个少女,“你还给我跑!”说着一把捞起发呆的奶团子,边抱着奶团子边“抱歉”地朝面前的两人道,“阿兄勿怪,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偷偷瞥向躺在床上的人,惊喜道“张三姑娘!”继而抱着奶团子坐到床边。

“你终于肯来大燕找我了!”少女惊喜道。

张三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到了大燕来,对眼前的少女也很是陌生。

少女见她疑惑的样子,朝她道:“我是清河!慕容清河!你忘了吗,你曾在山阴城教我唱《越人歌》。”

张三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看她样子,这回轮到慕容清河疑惑了。

“你几时姓慕容了?”慕容令问少女。

少女闻言瞬间脸红了起来。

两人丝毫没注意,张三沉吟着“张三……张三……清河……”眉头皱得越紧,脑中有些片段一闪而过。她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