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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玺噘着嘴,不想把馒头给陈二这样的泼皮流氓。

林诺淡淡的看了陈二一眼,对碧玺顺道:“将军府施粥的规矩,一个人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碗药,他也是灾民。”

碧玺不情不愿的将馒头给陈二,“算你运气好,碰着了我们夫人。”

“那是,将军夫人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善,老天爷保佑将军得胜归来,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

陈二讨好的说了一连串好话,接过馒头走了。

碧玺哼哼,还是不高兴,“夫人,这种人就该饿死。”

“规矩是规矩,既然立下了,就要遵守,若是常常例外,规矩就乱了。”

“是,夫人。”

林诺回头继续盛粥。

炎炎烈日。

太阳曝晒。

将军府前只有一片薄薄的苇席遮挡在林诺头顶。

堂堂将军夫人,汗如雨下。

马车上,礼部尚书穿着暗红色的朝服,默默的看到这一切,忍不住感叹道:“费将军有个好妻子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完,男人让下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朝堂上,皇上将一大堆奏折扔在了地上。

一个二个的都是废物。

那么多大臣,忙了三天了,赈灾的粮饷才筹了一半。

这群废物,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来的。

大臣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不住高喊:“请皇上息怒。”

“息怒?朕要是能息怒,还用你们说?”

皇上想杀人。

“臣有罪。”

大臣们磕头齐声说道。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这帮大臣不会勾心斗角,心比收摊了的算盘珠子都齐。

皇上问京兆府尹,“现在京城难民的情况如何?”

京兆府尹走出来,跪下说道:“启禀皇上,臣已经竭尽全力开启全城巡防,但是难民实在太多,鸡鸣狗盗,抢劫杀人之事层出不穷,臣无能,臣有罪。”

又听见臣有罪三个字,皇上感觉自己脑门都在跳。

这帮狗东西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不会杀了他们?

皇上让首领太监路喜把京兆府尹的奏折拿过来,打开一看,全是案子。

废物!

皇上火气又开始上了头。

不过……

皇上压住心头火气问道:“为何南面比其他地方的案子要少那么多?”

京兆府尹跪下,“臣有罪,臣不知。”

皇上握紧了拳头,“好,好,很好。”

他怒极反笑,“朕让你当京兆府尹,管理全京城的治安,你现在跟朕说你不知道?”

“臣、臣……”

京兆府尹急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突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皇上笑,使劲笑。

昏迷了是吧?

给他装是吧?

以为他和先帝一样好糊弄呢?

“来人。”皇上冷冷的命令道:“京兆府尹李志高为官不正,撤职查办,即可入狱。”

本来昏迷的京兆府尹顿时浑身一抽搐。

皇上懒得管他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他阴冷的看着一众跪着的大臣,“让朕看看,谁能解答朕的疑问。如果都不能……”

呵呵。

他很久没杀人了。

这些大臣怕是忘了人头落地是种什么滋味。

眼看皇上要点名了。

礼部尚书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陛下,或许臣可知一二。”

“哦?”

皇上轻呵了一声,“说。”

要是说的不好,一品大员,也给他去地牢里陪京兆府尹去。

大概是听出皇上的潜台词了,礼部尚书抖得更厉害了。

他俯首说道:“启禀陛下,费尚徳费将军的府邸就在京城南面,这六日,费将军夫人亲自带人施粥赠药,从早到晚,炎炎酷暑,无一日休息,不仅给灾民带来了希望,也大大缓解了灾民对朝廷不满的情绪。”

“费尚徳?”

“是。”

“有点意思。”

皇上手指轻叩龙椅,“她施粥几天了?”

“六日。”

“施粥六日,将军府的钱挺多的啊。”

礼部尚书惊惧流汗,“陛下,听说费夫人已经开始卖地契嫁妆了才撑了六日。”

听闻此话,皇上并没有说话。

礼部尚书就更心慌了。

咱们这个皇上息怒阴晴不定,谁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本意是想为众大臣解个难,顺便帮心善至诚的费夫人讨个功,没想到皇上怀疑到将军府敛财贪污上去了。

这这这,可千万别害了费夫人啊。

礼部尚书心慌,林入海就不慌吗?

费将军夫人不就是他女儿吗?

皇上说费家钱多。

礼部尚书说费夫人卖地契嫁妆,到时候一问再来一句,呵,费夫人嫁妆挺多的啊,那林家不就完了?

林大人手脚冰凉,刚要开口辩解,皇上起身说道:“散朝。”

“恭送皇上。”

等人走远了,林大人艰难的站起来。

林大人看向礼部尚书。

人家是一品,他三品。

去他的。

得罪不起啊。

他只能偷偷的恨恨的瞪了礼部尚书一眼。

什么人啊。

没事提什么将军府。

还有他那个一向省心的女儿,在出家之前他就多次耳提面命,明哲保身,不要出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怎么这回就非得跳出来折腾呢?

赠什么药施什么粥!那是她一个女人该干的事吗?

林大人等腿脚不麻了,刚准备走,礼部尚书过来道歉,“林大人,这,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多包涵。”

“岂敢岂敢,付尚书一片好心,下官万般感激。”

“林大人不往心里去就好。”

“下官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

哼,不往心里去才怪。

林大人面上讨好的笑着。

下朝后,皇上着路喜宣费夫人觐见。

这官员妻子觐见皇帝可是大事。

林诺接到圣旨后立刻在碧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这才跟着公公进宫。

勤政殿。

林诺跪拜陛下,叩首三呼万岁。

皇上听见万岁两个字也觉得膈应。

喊了那么多年了,没瞧见他那个祖宗能活过一百岁。

还万岁呢!

人平头老百姓都有百岁老人。

他们周家一个超过一百的都没有。

万岁。

这是诅咒吧。

“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

林诺恭敬起来。

皇上打量起了她,点点头。

此妇人目光澄澈,身姿端正,礼仪得体,倒是没什么错处。

皇上问道:“听说你在将军府门前赠医施粥?”

“回禀陛下。”林诺答道:“臣妇不久前接到夫君来信,信中提及灾区情况,谈到曾经的沃野千里变成了干涸之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还有人因为只能吃树皮草根观音土,无法排泄而被活活憋死。夫君为之十分心痛忧心。臣妇在京城之中,外出之时亦见到了不少灾民,心中感慨,与母亲商量后才决定赠医施粥。”

“旁人施粥最多三天,你怎么六天还不停?”

林诺低眉顺目的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妇所施的粥是陈米。”

皇上蹙眉,“陈米?”

“是的,皇上。”

林诺说道:“不仅仅是陈米,还有很多是虫米。陈米,虫米都不好吃,价格也十分低廉,但是能吃饱,能解饿,能救人。臣妇所赠送的馒头也不是纯面做的馒头,里面掺了糠麸,树皮粉等等。所用的面粉也是往年的面粉。”

“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虫米,陈米,陈面?”

林诺:“陛下,臣妇家中人口众多,素来有存粮的习惯,但是存的也不多,就那么一点点。这一切还要多亏府中管家,府中管家是贫苦家庭出身,曾经也经历过大逃荒,又常年负责府内采买,与很多船工,商人都十分相熟,这些陈米,虫米,陈面都是他带人去周边城市一家一家一点点收集而来。”

“辛苦了。”

一开始召见林诺的时候,皇上心里还十分的不痛快。

怎么朝廷筹不出来钱财粮食,你倒是有粮有钱?

现在听林诺说完,皇上心情好多了。

陈米,虫米,陈面,若是要收,一家家的去,肯定是能收到不少的。

尤其是地方一些小门小户和一些官员之家,人口多,常年会多备一些粮食,总会有一些生虫发霉的。

还有就是以前粮食富足时粮仓会有储备粮,生虫发霉都会低价发卖给百姓,百姓那里有存货也很正常。

但是要将这些东西一点点收集起来,那真的是太费心费力费神了。

所以,他对费夫人说一句辛苦了,也不为过。

林诺立刻惶恐跪下,“臣妇不敢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