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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她,面对现在这种身无分文的状态,首先想的是活下去。

灾民安置点塌了,新的安置点没修建起来,又有很多灾民受伤了,没有办法工作赚钱吃饭。

朝廷设置了固定的施粥点,甭管是不是灾民,去了就能领一碗。

杜芷桃完全可以在没饭吃的时候先过去一日三餐按时领粥,先活着。

还有住的地方,农家不行,还有破庙,破庙不行还有桥洞底下。

实在不行,还有医馆。

不说别的,徐家医馆一直开的有爱心专线,没钱你说明难处,徐郝仁能帮都会帮。

杜芷桃是孕妇,徐郝仁看她受伤,不会忍得下心不给她治病。

何必非死磕将军府呢?

这个时候,将军府是不可能有人愿意出来接济她的。

杜芷桃在将军府的墙角坐了一个多时辰。

林诺让人去通知了费尚徳。

费尚徳偷偷看着奄奄一息的杜芷桃,心痛如绞。

他的芷桃啊。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灰头土脸,额头上好大一个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

可是怎么办?

他不能。

他如果去帮了她,万一传出去,大家就不会再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了。

费尚徳闭上了眼,落下一滴泪。

芷桃,不是我不帮你。

实在是现在的我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费海源一把将费尚徳推了出来。

杜芷桃双目无神的望向有声响的地方。

费尚徳惊慌的躲开。

杜芷桃苦笑。

又躲开了呢。

他又逃了。

她的将军死了。

在这一刻彻底的死了。

黑色的靴子出现在杜芷桃眼前。

费海源眼底隐忍着伤痛,“蹲在这里做什么?装可怜吗?你以为我们会同情你会帮你吗?你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今天?”

杜芷桃万念俱灰般的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们会理解的,我以为只要是真爱,再高的山,再深的海,都可以无所畏惧。”

“真爱?”

费海源笑了,嘲讽的笑了,“你说真爱?杜芷桃,你的真爱就是跟老男人滚床单,就是利用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让他给你们的野种当挡箭牌。”

“他不是野种,他也是你的弟弟。”

“他不是!”

费海源大叫,“他就是野种,我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辛籽,是我娘生的。”

费海源将杜芷桃拉起来,指着刚才费尚徳消失的方向,“你看啊,看见了吗?你所谓的真爱,你的真爱,你那么崇拜的将军,他不止当众污蔑了你的清白,否认了你们之间的一切,现在连出来见你都不敢!这就是你的真爱,这就是我从小尊敬的父亲,可笑啊,真可笑啊。”

杜芷桃太累了,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任由费海源拉扯。

她绝望的看着那个小门,多么希望里面那个男人冲出来。

可是,没有,始终没有。

杜芷桃闭上眼睛,身子一软,彻底昏死了过去。

费海源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接住。

一股血腥味蹿入他的鼻子。

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杜芷桃下面已经流了血,而且早已凝固了。

费海源眸子一痛,咬牙将杜芷桃抱起来,送到了徐家医馆。

徐郝仁一看就知道杜芷桃流产了。

他连忙给杜芷桃开药,让徒弟给熬煮汤药。

费海源沉默的站着,直到徐郝仁告诉他杜芷桃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丢下一袋银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杜芷桃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流泪。

费尚徳直到三天后才现身在杜芷桃面前。

还是偷偷摸摸夜深人静躲着来的。

他将一袋银子交给杜芷桃,却根本不敢看杜芷桃的眼睛,“芷桃,你原谅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是将军府的主人,是一家之主,身后背着将军府那么多条人命,我不能任性,也没有资格任性,我不能放着那么多条命不管。芷桃,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肯定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人为了我们的爱情而牺牲性命吧?芷桃,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杜芷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费尚徳只当她孩子没了,受到的打击太大,他安慰道:“芷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以后,我会弥补你,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

“还会吗?”

杜芷桃虚弱的问。

“会的。”

好不容易得到回应,费尚徳欣喜若苦那个,他握住杜芷桃的手坚定的说:“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会给你。”

杜芷桃对此却没有反应,反而问:“将军,你爱我吗?”

“爱,芷桃,今生今世我只爱你。”

费尚徳喋喋不休的说道:“芷桃,这几日,我也很煎熬,也很痛苦。你不知道,将军府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林诺现在仗着有皇上撑腰在将军府作威作福,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因为我被贬官了,现在辛籽和海源对我也丝毫没有尊重。芷桃,不是我不想来见你,实在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是啊,人世间有这么多无可奈何。”

“芷桃,你能理解就好。”

费尚徳说道:“现在太晚了,等你病好了,我再来看你。芷桃,我们来日方长,还有大好未来,你要振作,答应我,为了我一定要坚强起来。”

“好。”

杜芷桃空洞的眼睛看向费尚徳,勉强一笑,“将军,你也答应我,以后多来看看我,好吗?”

“好。”

终于得到心爱之人的谅解,费尚徳眼含热泪,迫不及待的点头应允。

不久后,流云成衣坊开业。

这是林诺带着江小花她们多日辛苦挣下的钱开的,是属于曾经小院里所有女人的成衣店。

以后,她们就可以不用挤在小院里辛苦工作了。

以后,她们有自己的成衣坊,也不用再将衣服拿去寄卖了。

因为是女子,不能太过抛头露面,很多外边的事情都是将军府的管家带着陈二在应对。

陈二这人,机灵还是有的,在拉人情上也是一把好手。

碧玺做了糕点,看陈二累了,就给他送两个。

林诺笑道:“你这来来回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他了。”

“谁、谁看上那个小痞子了?”

碧玺红着脸辩解。

林诺也不拆穿。

这时,路喜走了进来,“费夫人,生意可好?”

“好着呢。”

林诺看到路喜笑道:“路喜公公要不要也定做一件。”

“奴才可不敢。”

路喜公公指了指外间。

林诺一看,皇上还真出宫了。

皇上嫌弃的对着成衣店摆出来的展品挑三拣四。

刺绣工艺倒是不错,就是这料子,上不得台面。

光是看皇上那张欠揍的脸,林诺就能准确的从上面看出上不得台面五个字。

手痒。

这狗皇帝,前脚骂她做的小食,后脚骂她做的衣服。

“见到朕……咳咳,见到我了,还不过来!”

即便是微服私访,高高在上命令的口气丝毫没有减弱。

林诺礼貌的笑着走过来。

皇上拿着一件男装问道:“你这都是女人,怎么还卖男人的衣服?”

林诺:“回这位爷,小店也有男人,可以负责量尺寸。”

“呵。”

林诺深呼吸。

她的好脾气都快被这位欠揍的皇帝给耗没了。

林诺笑,“这位爷,要是喜欢,不妨带一件回家。若是男装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女装,你也可以给你的家人带几件。”

说完,林诺压低声音,“爷,我这可都是难民,是你的子民,你不得救济救济啊。”

“你还难民?”

皇上嗤笑一声,“你这赚银子的速度哪家看了不眼馋,你还在这给我拿难民当挡箭牌。”

“好叻,这位爷要两套兰花序。”

“你——”

“爷。”林诺截话说道:“这是民间,咱们可都是庶民。”

“爷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迟早人头落地。”

“爷,您这次微服私访,可有收获?”

皇上没说话,但看表情,还是很有收获的。

林诺立刻讨好的一笑,“那爷,我捐嫁妆施粥赠药,你赏了我一个诰命夫人,我找到了旱果,你给了我一个郡主称谓,我这次带着灾民过上了好日子,又提了微服私访这么好的建议,是不是也可以要个赏赐?”

皇上都无语了。

满朝文武,谁敢找他要赏赐?

就这个不知死活的。

皇上挑眉看着林诺:“想要什么赏。”

“谢爷。”

林诺当即跪下,“请爷赐我一道圣旨。”

皇上抬了抬下巴,林诺将圣旨要求说了出来。

皇上呵呵一笑,“你以为爷的赏赐是那么好要的,想要的话,给爷绣一副万里山河图,绣好了,朕就答应你的要求。”

那边皇上和林诺在说话。

林诺疯狂在皇上的雷点上来回蹦哒。

路喜瑟瑟发抖,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把这成衣铺子里的所有人都给砍了。

许久后,林诺送走了路喜和皇上。

江小花弱弱的拉着林诺的衣袖问,“夫人,这位爷好大的派头,是谁啊?”

“大主顾,给咱们带来了一笔大订单。”

“那肯定很有钱。”

“是啊,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

林诺笑了笑,“继续工作吧。”

等成衣铺的事情忙完了,林诺叫来管家让他在将军府开辟出一个单独的院子,开个小门。

最近她在认认真真工作,费辛籽和费海源在那边闲着,看着就不爽。

让这两也工作去。

林诺让费辛籽教女人绣花识字,让费海源教男人识字习武,陈二只要有空闲,也会过来跟着学习。

连续几日,刚开始费辛籽和费海源还不愿意,做的时间久了,也做出了兴趣。

饭桌上,费尚徳不悦的放下筷子,“瞧瞧你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训斥道:“辛籽,你见过哪家大小姐出去和贱民厮混?还有你海源,你是堂堂将军府的少爷,不好好练武,想着建功立业,跑去教书,成何体统。”

林诺默默吃饭,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