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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青帮萧景曜向孙夫子告了假,带着萧景曜和刘慎行一同前往府城。

没办法,刘慎行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要面对学政这等大官,心里难免发虚。萧元青和他一样,碰上紧急事件容易发慌,萧景曜觉得自己和他们一起去,此行钉死贾县令,更有保证。

萧元青和刘慎行很没出息地同意了。

虽然说两个大男人还有点依赖半大孩子,这事儿说出去挺丢面子。但萧景曜那是一般的孩子吗?人家面对县令的威胁都能从容不迫,甚至还能制订一系列反杀县令的计划,下定决心要搞死县令,还熟知律法,知道怎么合理合法地搞死对方。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还是个孩子,给人的安全感也难以言喻。

南川县离府城不算太远,两家都是不差钱的人家,舒舒服服地坐了两天马车来到府城。

时间卡得很巧,学政还没到。好消息是,据推断,学政的车马明天就能到府城。再一打听,这次派来的学政,竟然是国子监祭酒。

萧元青听了这个消息,眼神都不对了。国子监祭酒啊,那是多么清正的职位。多少学子梦寐以求进入国子监,这位掌管国子监,毫不夸张地说,同半数京官的孩子,都有着师生之实。

并且,这半数官员,还都是京中数得上名号的大官。能进国子监的,要么是自身学识非常过硬,要么就是家里位高权重。

换句话说,这位国子监祭酒,腰杆子硬得很,根本不怕得罪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刘慎行花了些银子打听好了这位大人的来历,倒吸了一口冷气。

尽出帝师的公孙家的长房当家人。

公孙家名号之大,就连不曾进过学的平头百姓也知晓一二。从前朝到本朝,公孙家一直屹立不倒,出了十位帝师,赫赫有名。更难得的是,公孙家的人,秉性廉洁,刚正不阿,堪称是清流的领导者,傲骨铮铮。

萧景曜一拍手,妥了。

刘慎行办事较为圆滑,没有在府城官员齐迎公孙学政时跳出来喊冤,而是花了大价钱,探听得了公孙大人的行踪,带着证据,前去请公孙大人做主。

翌日,一队衙役自府城出发,直奔南川县衙,将贾县令押下,又在他的宅子中找到了还未用掉的现银,罪证确凿,衙役们当即给贾县令上了木枷,一路押解他往府衙而来。

来回总共四天,衙役们便将贾县令带到了常明府的府衙公堂。

刘慎行心下暗爽,当初他也是两眼一抹黑就被衙役带走押入大牢,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是贾县令这个狗官还债的时候了。

萧景曜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原本在南川县作威作福,张狂得不可一世的贾县令,现如今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公堂之上,浑身狼狈,再也没有一丝当日嚣张的气焰。

贾县令看着跪在他身旁的刘慎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贾县令显然知道,单凭刘慎行,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他四下张望一番,果然在人群前排看到了萧景曜,登时目眦欲裂,“萧景曜!是你害我!”

贾县令冷不丁来上这一出,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景曜身上。

公堂之上坐着的两人,正位是常明府知府严大人,在严知府下首,添了张太师椅,端坐在里头的,正是本次常明府府试的学政,国子监祭酒,公孙瑾。

贾县令这一嗓子,让严知府和公孙瑾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萧景曜身上,见萧景曜虽然气度沉稳,但脸上仍然稚气未脱,显然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二人齐齐皱眉,心道这贾县令莫不是失心疯了,就算要攀扯旁人,也得攀扯个有点信服力的。胡乱攀咬一个孩子,谁信?

这贾县令一把年纪当真是活到狗肚子去了。

感受到两位大人同时看过来的目光,萧景曜给了二人一个无辜的表情,又好以整暇地看着宛若死狗的贾县令,叹了口气,慢悠悠摊开手,给了贾县令一个“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萧景曜气起人来也是有一套的,表情无辜,眼神挑衅,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贾县令被刺激得当场暴怒,在公堂上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对我怀恨在心。不过是一家平头百姓,连着出了几个败家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本官便是折辱你爹,又如何?”

这话听得严知府和公孙瑾齐刷刷皱眉,围观百姓更是愤愤不平,对着贾县令破口大骂。同为平头百姓,贾县令这番话,他们才是感触最深的。你是当官的你了不起,但任凭你再猖狂,现在不也跪在公堂上了吗?还神气什么?

案子还未开审,百姓们已经认定贾县令不是个好官,纷纷嚷嚷着让严知府明察秋毫,治他的罪。

贾县令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又入了萧景曜的套,不由冷汗涔涔,深深拜伏在地,巧舌如簧为自己辩解,“下官被刁民多番刺激,一时失言,请二位大人明查。”

严知府皱了皱眉,毫不废话,命人将证据呈上来,反问贾县令,“你还有何狡辩?”

贾县令冷汗涔涔。

公孙瑾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景曜,不乐意给丑态毕露的贾县令一个眼神。

萧景曜察觉到公孙瑾的视线,毫不避忌地回望过去,倒是让公孙瑾微微一怔,而后对着萧景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萧景曜眉眼微动,这位相较于他的官职而言有些年轻的四品大员,对自己好像颇感兴趣,释放出的信息也很和善。

贾县令贪赃枉法之事,证据确凿,任凭他如何抵赖,铁证如山,也翻不了案。

严知府尤为厌恶这等国之蠹虫,借由贾县令喧闹公堂,藐视王法,命衙役当堂杖责他二十大板。并严词厉色让贾县令好生交代自己的罪行,不然还要吃更多的苦头。

萧景曜就看着贾县令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下去,两个板着脸,满脸严肃的衙役高高举起宽大的木板,狠狠地拍在贾县令臀上。

公堂上登时响起了贾县令杀猪般的哀嚎声。

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轰然叫好,再三称赞严知府刚正不阿,是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刘慎行和萧元青也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萧元青兴奋地拍着萧景曜的肩膀,语调不住上扬,“瞧他那副死狗样,我还以为按他那猖狂劲儿,骨头能硬几分呢。没想到几板子下去,就涕泪横流,真是丢人现眼。”

萧景曜也觉得解气,可算是不用面对贾县令那张猪脸了,让他算计自己,还想让自己为他添政绩。呸,这狗官也配?

萧景曜轻松地拍了拍手,笑着抬头看向萧元青,“项上人头快要不保,他能不哭吗?”

果不其然,一顿板子之后,贾县令心知他罪责难逃,为了避免吃更多的苦头,对刘慎行指认他贪赃枉法之事供认不讳,涕泪横流地签字画押。

严知府当即判贾县令秋后问斩,只等案子文书呈至刑部,得了批复后,贾县令的项上人头就要在府城的菜市场落地。

百姓们轰然叫好,大骂贾县令狗官果然不得好死。天理昭昭,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又为百姓们讨了一次公道。

直到退堂,人群散尽,茶楼瓦舍处处都在讨论最新的这桩案子。

刘慎行同样兴奋地同萧元青讨论了一路,进了府城最繁华的酒楼,刘慎行头也不回地扔给小二一锭银子,“一间上好包厢,再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余下的银钱留给你买酒喝。”

小二顿时大喜,弓腰哈背领着他们进了二楼的包厢。

萧景曜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感慨府城确实比南川县繁华许多。萧元青和刘慎行还沉浸在亲手斗倒狗官的兴奋之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

直到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摆满了一整桌,刘慎行谈兴依旧未消,继续拉着萧元青谈天说地,“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站在公堂上,腿肚子都在抖。但是看到曜儿就站在我后面,我立马就安心了。你说奇不奇怪?”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萧元青得意,“曜儿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十分无奈,“你们都快我说得无所不能了。我还真没有那个本事。”

“嘿,曜儿可别谦虚。在刘伯伯心里,你就是无所不能。那可是县太爷,一县父母官,你说收拾他就收拾他,说要让他八月蹲大牢,他就不能在县太爷的位置上待到九月份。这还不神?”

“为什么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成了阎王?”萧景曜忍不住吐槽。

三人正笑闹间,包厢的门被人轻扣三下,一长两短,尤为讲究。

三人齐齐收声,互相对视一眼,萧元青奇道:“菜已经上齐,怎么还有人敲门?”

萧景曜心说若是小二敲门,也是像方才那样在门外喊一声,再推门进来,哪会这么一长两短地扣门。

刘慎行已经起身开了门,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人,里面请。”

萧元青惊得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走进门的两张熟面孔,同样不知该如何应对,僵硬地给对方行礼。

严知府办案时满脸严肃,眼神冷厉,让人不敢直视。现在脱下官袍换了常服,倒是一张笑脸,轻松地对着萧元青摆摆手,温声道:“不必拘谨,现如今不在府衙,我也不是知府大人,不过是个同样来填饱肚子的食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