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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安插许多自己人的机会,要是白白放过,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半夜都得爬起来抽自己一耳光。

所以这次,太常寺卿出手了。空出来的文官职位,大多落在了他手上。

还有正在庶常馆中嗷嗷待哺的庶吉士。他们可还没有官身呢!寒窗苦读多年,闯过一路艰难险阻,不就是为了当官吗?更何况,正宁帝还特地下旨,说让庶吉士提前考试。要是能顺利通过散馆考试,这次也能有机会被放出去当官。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先还在等缺的进士和举人们纷纷开始活动起来,品级高的官职他们肯定没份,但有人升了官之后,空出来的低位官职,不就正好适合他们?

邢克己也上下活动一番,去了鲁州领了个县令的缺。那县不算好也不算坏,按户部典籍来看,是个赋税刚好达到六万石的中县。鲁州官场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想必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就算以前有什么臭毛病,现在都要夹着尾巴做人。邢克己现在去鲁州,应该是没什么太大阻力。

萧景曜请了邢克己在登科楼喝茶,真心替他高兴,“以邢兄之才学,到了地方担任县令,便是海阔凭鱼跃,想必用不了几年,邢兄又能回京了。”

邢克己嘴角微微一翘,颇有些自得之意,又对萧景曜道:“我能得到这个县令一职,多赖褚家提携。年后我便要去鲁州上任,原本和褚家小姐的婚期便要提前,就在下个月二十二。过几天便会给你下喜帖,这届同年中,我俩算是交情最深的。到时候,你务必要来喝杯喜酒。”

褚家便是先前榜下捉婿时,将邢克己捉去的礼部左侍郎家。邢克己先前对萧景曜透露过,这位姑娘因为生病,脑子有一点点不灵光,眉间有些郁色。现在再提起婚事,邢克己已然是目光灼灼,眉眼中俱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想来是对那姑娘格外满意,提到她,邢克己的眉眼都温柔了不少。

被邢克己无意识秀了一脸的萧景曜微微一笑,抱拳向邢克己道喜,“那就恭喜邢兄了。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邢兄已经占了其三,果然是有福气的人。”

嗯,两人都是常明府人士,在京城相遇,怎么能不算是他乡遇故知呢?

邢克己大笑,“你又促狭。”

笑完,邢克己又反过来打趣萧景曜,抱着双臂悠哉悠哉道,“只可惜景曜你年纪小。先前科考时,年纪小是优势,到现在,年纪小反而成了你的劣势了。你要成亲,还得等个两三年呢。到时候,我的儿子们都会满地跑了哈哈哈。”

萧景曜脸上的笑容不变,顺着邢克己的话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能成亲,只能隔三差五送未婚妻一点小东西,收收她的回礼,休沐了带她逛逛瓦舍,去各大茶楼首饰铺成衣铺逛一逛,要是再发生围场遇刺事件,还能继续被她护着。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痛苦了!”

邢克己:“……”

你不要太离谱!

明明先炫耀的人是邢克己,但不知为何,邢克己突然就感觉被萧景曜秀了一脸,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不,笑容不会消失,它只是转移到了萧景曜脸上。

萧景曜得意大笑,而后拍了拍邢克己的肩膀,“你我都有个好岳家,比一般人幸运许多。”

顾将军府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围场遇刺事件,顾将军再次加重了正宁帝的信任,地位稳如老狗。

而邢克己的岳家,褚侍郎府。看看京城这次有多少人家被抄了家,又有多少被榜下捉婿的新科进士,还未成亲,岳家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这个关头退亲吧,有损自己的名声。不退亲吧,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正妻之位一直空着,不就是想娶一个得力的妻子,结一门得力的亲家吗?

结果亲事还没成,好岳家已经没了命。简直是卧了个大槽。

血亏!

邢克己看到有同年铁青着脸喝醉了好几场,最终拿着婚书将未婚妻从牢狱中接回来。罪不及出嫁女,三媒六聘,有了婚书,即便还未出嫁,倘若夫家愿意伸出援手,她们也能从牢狱中脱身。

只是这样一来,将她们接出来的人,前程必然也会受影响。

有岳家相助和岳家是罪臣,那区别可大了去了。

选择履行诺言的新科进士,自然没有选择退婚的多。

邢克己先前同样心下惴惴,生怕褚侍郎府也遭了殃。到时候他倒是愿意按照诺言娶褚姑娘进门。但褚姑娘天真烂漫,若是无有力的家人护着,想必要受许多委屈。

还有他娘,现在对褚姑娘十分满意,要是褚家成了罪臣,又会影响他的官途,哪个婆婆还能对这样的儿媳妇有好脸色?

邢克己这些天委实寝食难安。

现在风头已过,褚家安稳无恙,褚侍郎依然好好待在礼部左侍郎一职上,甚至有风声说他将升为太常寺卿。

那可真是太好了!

邢克己简直要喜极而泣。

萧景曜也觉得邢克己的运气挺好。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也在情理之中,“当初褚家有意同你结亲,并未以势压人,因你是白身而欺辱你,而是选择将褚姑娘的情况坦然相告。这样行事坦荡的人家,没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风波之中,倒也不意外。”

邢克己一愣,而后正色起身,给萧景曜作揖,“多谢提点!”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煌煌大道就在眼前,为何要执着走小道逼死自己?

萧景曜笑着起身将邢克己扶起来,“邢兄这可同我见怪了。如你所说,我们本就是同年,还是从乡试时就结下的交情,你我二人都是秉性正直之辈,互相扶持也是应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算得上什么提点呢?不过是看着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抄家灭族,心有所感罢了。泰兴公府,一品国公,何其显赫,心思歪了走了岔路,现在满门又在哪儿呢?”

达官显贵,钟鸣鼎食之家,贪心不足,照样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全家人集体上路。还不够让人警醒吗?

萧景曜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这次的抄家名单:泰兴公府,兵部左右侍郎都折进去……嗯,兵部侍郎?这个职位好生耳熟!

萧景曜凝眉深思,终于从幼时的记忆中翻出了一件旧事。当年欺辱萧元青,故意动手脚让萧元青败光了萧家最后基业的孙耀祖,貌似就是有个姐姐给了兵部侍郎当小妾,还生下了个儿子?算算年纪,那个儿子应该就比萧景曜大个一岁吧?

啊这……十五岁的男子能当成丁看,那位一出生就成为了外祖一家扯的虎皮的兵部侍郎的妾生子,估计现在应该喝完孟婆汤了。

萧景曜也觉得自己运气怪好的,都不用自己出手,记仇小本本的那位兵部侍郎一家人就已经螺旋升天。至于当初在南川县兴风作浪的孙耀祖?呵呵,那等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失了靠山,要么跪着给人当狗,求人赏口饭吃。要么就被他得罪过的人寻个由头打死,不管怎么样,下场都不可能好。

嗨呀,真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大好消息!等会儿买两斤酱牛肉,再打一坛酒回家,告诉亲爹这个好消息!

萧景曜坚决不承认,自己这是想看亲爹喝醉后再来一回哭哭啼啼倒拔垂杨柳。

在这段令人窒息的时间中,萧景曜下值回府后便闭门不出,推掉了一切聚会活动,远离纷争的漩涡,也正好沉下心来完成他去秋兰围场前还未完成的大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景曜就把《小学数学》和《初中数学》给默写了出来。

后世教科书,都是各位教育专家根据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而编出来的教材。萧景曜自然知道专业知识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的道理,他开了智商挂,和普通人不在一个赛道,真要按他的学习进度来编写教材,那才真是完犊子。

萧景曜删删减减,去掉各种插图,整理成册,也就两大本砖头厚的数学书。

想着时不时摩挲着下巴,用让人后背发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吴阁老,萧景曜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真是太好了,吴阁老的生辰还有三天,自己顺利赶在吴阁老的六十一生辰前为他准备好了最贴心的礼物!

吴阁老是冬月底的生辰,天寒地冻,呼啸的北风都没盖过吴阁老府上的洋洋喜气。

不过吴阁老为人方正,行事素来低调,不爱摆排场。别说今年六十有一的寿辰,就算是去年六十大寿,吴阁老都没大办,不过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回酒庆祝一番罢了,不曾大宴宾客。

不过吴阁老简在帝心,他的生辰,正宁帝也记得,多有赏赐。京城其他人又不是傻的,正宁帝都带头给吴阁老礼物祝寿了,他们能不跟上吗?不跟这把的人脑子得有多蠢啊!

是以吴阁老每年生辰都会收到不少贺礼。

今年也一样。

但今年,有一份来自萧府的贺礼,格外不一样。

“《小学数学》《初中数学》,这是什么东西?”吴阁老嘀嘀咕咕,“萧景曜那小子莫不是真的编书编上瘾了。先前编点科考书倒也罢了,反正不愁卖不出去。然而数算之学,并非儒经正道,他若是编了这样的书,想必也卖不出多少本。”

吴阁老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翻开了放在最上面的《小学数学》。

小学这个词,吴阁老也不陌生。《礼记·王制》有言:“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

虽然二者意思并非完全相同,吴阁老也大概猜出了《小学数学》中“小学”的意思,饶有兴致地翻开了第一页。

“咦,内容倒是浅显易懂,又层层递进,还循环往复,又不断增加难度。这本书编的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