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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欢听着那些曾耳熟于心的名字,却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有些诡异的陌生感了。

身为合欢宗修士,她自然曾有过几段不足以向外人道的旧事。

况且,前道侣之所以是“前”,便说明她已经踏出那几潭泥淖,斩断旧情枷锁,将其抛之身后了。

“都是前夫哥了,我管他们是死是活。”白清欢摆摆手,“现在我历尽情劫,要飞升上界去物色下一位了。”

两人正说着,就被突然掠来的一道呼喊声打断了。

“师父!不妙,大事不妙!”

来者正是方才频繁给白清欢传讯之人,也是乔向溪的大徒弟,丁雨闲。

冬日天寒,适逢小雪,合欢宗的山谷内堆砌了遍野的白。脚一踩,就“嘎吱”作响,留下浅浅痕迹。

身着紫藤色裙装的丁雨闲踩出一片错乱脚印,急急奔向师父所在的湖心亭。

草帘随她动作掀飞,外边儿嗖嗖的风和簌簌的雪似刮骨寒刀,凛冽的寒气飞卷而来。

很快一只手抬起,将她身后的草帘抚平。

这手生得修长,肤色竟与掌中所执白瓷小盏别无二致,青脉微显,似淡墨勾勒的几笔,蔓延至纤细腕间。

腕上栓了根细细红线。

只一眼,丁雨闲便认出手的主人。

帘外薄雪终究顺了冷风钻入亭内,几点碎雪落在她如鸦羽般的睫毛上,她微蹙眉,姿态颓倦又散漫,至清至冷,似天边高悬的一抹月色,连雪也逊三分了。

这便是合欢宗自立宗以来,最成功的长老——

白清欢。

丁雨闲眼睛都亮了一下,稳了稳步子,规矩行了礼:“白师叔。”

乔向溪看向自家徒弟,皱眉:“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外面好像又来了一伙人,西山也被他们占了。”

“嗯?”白清欢略不解,“西山齐聚各路闲杂修士,还是最大的一处山头,谁这么豪横能独占了去?”

“看其打扮,似是青霄剑宗之人。”

“啪。”

一粒雪白的瓜子仁破壳而出,白清欢将其摆入白瓷小盏中,若有所思点头。

“既是青霄剑宗,能独占一山也难怪。”

青霄剑宗,整个修真界最地位崇高的存在。

据说三千年前,修真界曾经历过一场恶战,险些整界覆没,幸得青霄剑宗的某位前辈以身化剑,镇压了为祸苍生的邪魔。

也因为这样的惨烈过往,合欢宗也敬青霄剑宗三分。

可惜,剩下七分就全是厌烦了。

两宗弟子行事作风截然相反,长久下来,自是两看生厌,也保持着无言的默契。

广结道侣的合欢宗弟子,从未和剑宗的人有所往来。

广结对手的剑宗弟子,也从不来合欢宗寻人切磋。

每逢修真界有盛会,两宗人马碰到一起也都是齐齐皱眉,默契避开。

避无可避时,合欢宗的翻白眼阴阳怪气,剑宗的冷笑指桑骂槐,那都是常事了。

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两宗暂未开战,但也从不踏足对方的地盘。

今天那群剑修是嗑错丹了?

“我看那群莽剑修杀气腾腾,还清退了西山的所有修士,怕是来者不善。”

丁雨闲搓了搓冻僵的手,忧心忡忡:“想来是青霄剑宗那个小仙君对我们白师叔求而不得,准备强抢了!”

“小仙君?”乔向溪缓缓念出这名号,纳罕:“难不成飞升去羽山上界的哪位剑修铁树开花,生了个仙二代出来?”

徒弟应声回答:“师父你闭关了一百年才出来,不知道也正常!”

“小仙君名为段惊尘,说来还和那位以身化剑镇压邪魔的前辈,尊号盛德仙君那位有关,不过却不是盛德仙君的儿子,而是他的转生。”

丁雨闲兴致勃勃为自家师尊介绍,“据说段仙君入门那日,万剑齐鸣,盛德仙君原本黯淡了数千年的命牌复归于明!”

“可是那和你白师叔又有何干系?”

“剑修忒不要脸!”

不承想丁雨闲先利落朝西山方向比了个中指,这才气愤道来。

“我也是今日人多了才知道,外面竟有人造谣说我们白师叔看上了姓段的,还说白师叔多年前曾向他求爱不成被拒绝了!那些人说得那叫一个言之凿凿,好像亲耳听到似的。我看分明就是剑修求之不得导致内心黑化,开始颠倒黑白了!”

“真是胡说八道,你白师叔自三百岁起,便最厌烦那些年岁小的愣头青,她是决计不可能看上……”

乔向溪说着说着,目光落在白清欢的脸上,话声顿滞。

等等,便是自家师妹看不上那劳什子小仙君,但要是对方对她死缠烂打呢?

她抬眼打量对面的师妹,不确定道:“你不会趁我闭关,真和那位双修过吧!”

白清欢摇摇头:“啧,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造谣啊。”

两宗积怨已久。此时青霄剑宗的人居然在合欢宗现身,外面那些无聊修士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了。

合欢宗长老和剑宗小仙君,越是禁忌不可能的关系,世人越是恨不能躲在床底下兴奋窥伺。

在他们口中,这一对已然爱恨纠缠数十年了。

白清欢多少也听了些自己的流言,此刻却毫无困扰之色。

她将最后一粒瓜子剥壳,瓜子仁落入小盏中,堆得满满,冒了个尖。

旋即,将小盏往乔向溪的方向一推。

她站起身,抖落裙摆上的几瓣瓜子壳,似拂去缤纷落花,掀了草帘往外走去。

“前日卜算的吉时已到,我该去闭关了。这碟瓜子是为你剥的,还有,还请师姐安心——”

白清欢立在帘外,回头,半张脸隐在飞雪中,零星天光似齐笼罩于她身,唇角促狭往上一弯。

“我和段惊尘距离双修,还差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