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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那样。”

陆程安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偶尔。”

朝夕“为什么找你?”

“因为我没站在他们那一边,因为法律没有站在他们那一边,他们需要发泄,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于是就找我,”他挑了挑眉,“毕竟是我让他们的利益受损的。”

朝夕“那他们之前,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陆程安屈指敲了敲桌面,说“我入行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一件违背正义违背道德的事,懂?”

她了然点头。

“那他们……挺不可理喻的。”

“你们不也是?”陆程安不以为意,“救活了人,一句感激;没救活,医闹、报复,不都有?昨天你们医院不是有位医生被患者拿刀捅了,现在重症室里待着吧?”

他说的确有其事。

昨天有位患者冲进骨科医生的诊室,手持菜刀,不由分说地就对着医生砍,医生措手不及之下也没地方躲避,连防御都没有时间,头部和手部多处被砍伤,左手和前臂肌腱断裂。而且据说,这位医生以后大概率不能拿起手术刀了。

而且这位医生在他们的学科领域有着非常高的知名度,甚至称得上是国内顶级的骨科专家了。他本可以继续在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本可以救治更多病人,但因为一名患者不满意手术费用,所以遭到了打击报复。

最可笑的是,这位患者家境不差,在南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都有两套房和一个商铺,五位数的诊疗费用,也不过是商铺一个月的租金罢了。

朝夕听到这件事之后,也是万分怅然与惋惜的。

她闷声反驳,轻声道“我治病救人,不是为了一句感激的。”

陆程安勾唇浅笑,说“你怎么会想当医生的?”

“因为奶奶。”朝夕坦率极了。

陆程安突然想到,季奶奶在十年前生了场重病,也就是因为那场病,所有的事情走向混沌的一面。

他想了想,问她“如果奶奶没有生病,你呢,会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朝夕想了想,说“可能还是会做医生吧。”

“为什么?”

“因为想做点儿什么吧。”清晨的阳光微醺,女人在晨光下温柔地笑着,她眉眼盈盈,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舒适感,嗓音清淡恬静,缓缓道,“想为这个社会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医生最好。”

“能够把人从生命的悬崖里捞回来,能够给人希望,而且不只给一个人希望,甚至能给一个家庭希望。——当医生,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她自小衣食无忧,即便后来离开季家,但卡上的金额一直没少过,而且江渔赚钱早,她的所有收入都是给朝夕的,所以她从没有因为物质上的事情而有过襟见肘的时刻。

也因此,她的认知层面相对而言会比普通家庭出生的同龄人更广一些。

想做医生,不是因为医生这一行赚钱,也不是因为医生这份工作稳定。

相反的是。

医生的饮食作息常年不规律,一台手术少则四五个小时,最长的时候长达十一个小时,有时候半夜回家,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正午。

她想做医生,只是因为她想为这个人间,这个社会,出一份绵薄之力。

陆程安看着她。

明明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可是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十八岁的少女才有的热切与憧憬,对于未知的一切,充满热枕,满怀希望,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怀抱善意的迎接她的,所以她也用全部的温柔面对这个世界。

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她为什么还可以这样温柔呢?

她温柔到令他心碎。

“那你呢?”在他怔忡的时候,朝夕忽然问道,“为什么会当检察官?”

陆程安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肘微屈,撑着下颚,唇角逸出慵懒倦怠的稀松笑意,语调极其不正经,道“女人不都喜欢制服诱惑么?我当检察官,就是为了更好地制服诱惑女人。”

朝夕好笑道“那你诱惑到了吗?”

他似思考状,“似乎,诱惑到了。”

“是吗?”她语气平静。

陆程安眼含春色,语调慵懒,慢条斯理道“她觉得我穿制服,很帅——这算不算是诱惑到?”

朝夕下意识问“她是谁?”

话问出口,脑袋里忽然“嗡”地一声。

脑海里冒出一组对话来——

“你觉得我和他谁会赢?”

“陆程安会赢。”

“都是朋友,怎么你就站在他那一边?”

“因为他穿制服的样子,很帅。”

朝夕陡然噤声了。

陆程安伸手敲了敲太阳穴,“想起来了?”

朝夕低头咬着吐司,没接话。

他轻笑着“要不是沈临安,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未婚妻也在背后,偷偷夸我来着?”

朝夕恼羞成怒,伸手想拿东西塞他嘴。

情急之下,一时手快,扯下嘴边咬了几口的吐司片,伸手就往他嘴里塞“闭嘴!”

嘴巴里被胡乱塞进半块吐司片,陆程安也不恼,他眼梢轻轻一挑,咽了大半下去之后,喉咙被塞得干哑,却含糊不清地接着调笑她“间接接吻?”

“……”

“早安吻?”

“……”

“还挺主动。”

“……”

朝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程安不急不缓,都咽下之后,他拖着尾音,笑声低沉沉的,“以后能给点准备的时间吗,太久没接吻,有点儿不太适应。”

朝夕强装镇定,好心地提醒他“昨天早上。”

陆程安挑了挑眉,顺其自然地接过话茬“早安吻从昨天开始,一人主动一天?”

朝夕看着他。

现在的陆程安,和她之前做梦时梦里的那个陆程安,有八分像。

浮荡、散漫、爱调戏人,跟个男妖精似的。

朝夕低声叹了口气,上挑的眼角微微耷拉下来,垂着眸,眼里的潋滟春色被垂下的眼睑遮盖住,她笑得很无奈,语气叹息,道“陆程安,你别和我玩这一套,我玩儿不过你的。”

陆程安想说他是认真的。

可是下一秒,就听到她说,

——“我迟早得栽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