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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霍绥一家之后。

陆程安把外套给脱了,挂在小臂上。

昨天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今天天空就放晴了,甚至艳阳高照,陆程安的额头上都沁了层薄薄的汗。

陆程安“小姑娘可真能折腾人。”

分明是句埋怨,但朝夕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几分艳羡。

仔细一想,他也都三十了。

一般像他这样年纪的,也都成家立业了。

中间耗费的这十年也并不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这十年,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或许早就结婚生子,如果有孩子的话。

可能比眼前的霍朝颜还要大。

朝夕忍住心里翻墙倒海般的不适,语气轻松地说“我听苏花朝说,你最宠霍朝颜了。”

陆程安淡笑着“小姑娘就是用来疼的。”

“怎么,你也想要孩子了?”她顺势接到。

陆程安挑了挑眉,他忽地停下脚步,毫无征兆地靠近朝夕,眼开成扇,一双桃花眼笑得深邃又多情,缓缓道“比起想要孩子,我更喜欢的是,”

他吐字暧昧,“——要孩子的过程。”

朝夕“……”

·

回到山庄之后,二人休息了下就去餐厅用餐。

刚到餐厅,就听到有人叫他们。

是沈临安。

他和沈醉坐在靠路口的位置,见到他们之后同他们招手,“一起吃?”

陆程安和朝夕对视一眼,于是过去坐了下来。

沈醉“今天在婚礼现场看到你的时候我和我哥都惊了下,原本我以为你是和陆检一起来的,没想到你是作为钟念好朋友的身份来的。”

朝夕淡笑着。+

沈醉“不过你和钟念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钟念很早就出国了啊。”

“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她说。

沈醉点点头。她是个很不容易冷场的人,做手术的时候也是,有很多的话题可聊,这顿饭也基本是靠她撑着的。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沈醉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朝夕“婚礼开始前,我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洗手间待了好久,我事先说明,我只是想上厕所所以才过去的,我也没有偷听的习惯,看到你俩在那儿说话,我就去了山庄里的洗手间上厕所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路过,看到你俩还在里面,那个女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好熟悉的感觉。”

朝夕神色如常,淡声说“她叫季君菱。”

耳边响起沉闷的玻璃敲击木质桌面的声音。

陆程安沉声道“季君菱?”

“对对对,就是她。”沈醉想了起来,难得语气里有几分轻蔑,“她不是季家的大小姐吗,挺出名的。”

朝夕“挺出名的?”

“对啊,”沈家是书香世家,和政商界并没有太多交集,因此也并不知晓他们圈子里的事,只是边缘性话题,偶尔会听说,她把这些道听途说的八卦告诉朝夕,“我听说,她是领养的,她那养父养母有个亲生的女儿,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亲生的女儿被赶走,她被留了下来——这是一个版本。”

“另一个版本是她是亲生的,那个被赶走的是季家的私生女。他们圈子里都觉得第二种是真的,毕竟哪户人家会心甘情愿地养别人家的女儿啊,而且还是季家这样的家庭。”沈醉撑着下巴,“可我比较倾向第一种哎。”

朝夕微敛笑意;“为什么?”

“她太高调。”沈醉垂着眸,因此也没注意到身边的沈临安和对面的陆程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季家那样家庭培养出来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太高调,太张扬,也太擅长利用季家的名号做事。”

朝夕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沈醉说完,反省了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太带有主观色彩,万一朝夕和季君菱是好朋友,那她刚才的话就是在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

她舔了舔唇,试探性地问道“不过你和她好像很熟的样子,她是你朋友吗?”

朝夕“不是。”

沈醉松了一口气,可就听到朝夕慢条斯理地补充,

“她是我姐姐。”

沈醉“哦,她是你姐姐。”

隔了两秒。

她震惊“什么,她是你姐姐?”

“嗯。”她脸上的笑意很淡,却带了几分感激和友善。

沈醉默了默,“所以……”

朝夕坦然又大方地承认“嗯,我以前姓季,叫——季朝夕。”

话音落下。

朝夕的手腕就被陆程安拽住,他沉着脸,神情阴鸷,眉眼处布满阴霾,连一句“抱歉”都没说,拉着朝夕就往外走。朝夕几乎是被他拖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出去的时候还踉跄了下,差点儿被椅子绊倒。

沈醉被这个架势给吓了下。

她动了动身子,“陆——”

“别说了。”沈临安的视线落在二人离开的背影上,眼神凛冽,声音也很冷,跟裹了层碎冰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直冲冲地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捅刀的,得亏是朝夕脾气好,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当场就掀桌了。”+

沈醉也很委屈,“那,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季君菱那个妹妹啊。”

她侥幸地拍了拍胸口,“不过我刚刚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没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我可是发自肺腑地觉得,朝夕才是亲生的,这样怎么着也……能有个减刑吧?沈律师?”

沈临安眉梢冷冷地吊起,“你也说了,外面都在传,她是私生女。”

沉默半晌。

沈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程安这人,太护短。”他答非所问道。

沈醉一头雾水“什么?”

沈临安拿过餐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继而,语速很慢却又别有深意地说,“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容许外面有人那样说朝夕?”

顿了顿,他低着头,会心一笑,“也更不能容许朝夕那样说自己。”

·

陆程安是发了狠力的,把朝夕拖着往前走。

他步子大,又快,朝夕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山庄的客房廊道长而幽静,走廊尽头是在暗夜中沉睡的青山,此刻也与黑夜融为一体,只剩漆黑的剪影。

廊道的灯只零星亮了几盏。

朝夕被他拽着,手腕处拽的生疼,她挣扎着,“陆程安。”

陆程安置之不理。

她抬高了声音“陆程安!”

他仍旧没回头。

朝夕竭力嘶吼“陆程安,我疼!”

这句话喊完,陆程安果然有了反应,他收回迈开的步子,一只手搭在朝夕的腰上,拽着朝夕的手顺势一压,把朝夕压在墙上。

四目相对。

他眉眼狠戾,寡冷的脸此刻更显得阴鸷,眼里似有怒火甚嚣尘上,他整个人在此时极具攻击性,气场全开。

朝夕喘着细气。

他似乎更累,胸腔上下震动着,但双唇始终死抿着,他喉结上下滑了滑,再开口时,嗓音干嘎,像是含了一口沙似的在说话“你也承认你是私生女吗?什么叫以前叫季朝夕?哪有什么以前以后,一辈子都叫朝夕,如果前面非得加一个姓氏,那也是陆——”

“季君菱那样的人也配你叫她一声姐姐?你别妄自菲薄了,她是哪里出生的垃圾货色,你上赶着叫她姐姐干什么?”

陆程安突然松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

他此刻的模样让人瘆得慌,就连朝夕都有点儿发抖。

陆程安伸手松了松领口的领带,动作猖狂不羁,突然,他抬腿,狠狠地朝边上的垃圾桶踹了一脚,冷漠的声音掷地有声“朝夕你别给我犯贱,要和那种女人扯上关系。我陆程安看上的女人,是正儿八门名门望族出生的人,有父有母。”

“你非得叫季朝夕也不是不行,你是怎么从季家出来的,我就让季君菱怎么从季家出来!”

廊道处的灯光昏黄,陆程安浑身散发着阴冷寡淡气息,他靠在墙边,微垂着眼,灯光在他的眼睑处打下一片细密的阴影,更衬得他整个人隐晦难辨。昏沉灯光下,他脸上轮廓清晰又立体,笔笔刻满冷削,脖颈处的青筋凸起。

满身阴霾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