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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怀孕,回到裕京后,苏珞浅不像以前出来得那么频繁,如今一看,好似什么都觉得有趣。

只是在这一片喧闹之中,倏地传来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像是哭喊的哀戚声,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马车也被人群堵住,通行不得。

车厢里帘帐微掀,苏珞浅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便见街边仰躺着一个小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应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奴仆,身上穿着蓝色的仆人粗衫,脸上满是血迹,一动不动。

而在他身旁,有一名老妇哭得悲戚悯人,“我的孙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没能遇到个好主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无辜当街打死。”

“荣宁侯世子无缘无故打人至死,难道没有官府管吗!”

“我的孙儿啊!你要祖母祖父如何活得下去!”

这哭喊声激得苏珞浅心底一震,下意识护住腹中胎儿。

再定睛一看,便见在旁边的商铺门前,一身酒意上涌的尹齐耀坐在台阶上。

他发丝微乱,手上和衣袍沾了血,应是打人时留下的。

苏珞浅明白过来。

想必又是尹齐耀这厮彻夜流连秦楼楚馆,出来后动辄打骂下人。

只是这一回,那仆从被他打死了。

大瑨律法中,仆从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卖身的家仆,另一种则是简单找个活计做的工人。

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家仆一般是是主人家的亲信,得主人家信任,每月拿的银钱更多,但相对应的,他们与主人家签了卖身契,生死由主人家掌控。

而普通的工人,每月拿的银钱就没有那么多,但并未签卖身契,是“自由身”。

苏珞浅不知道这名小少年是家仆还是普通仆从,但从他祖母口中的话来猜想,应只是普通仆从而已。

当街打死府中随从,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尹齐耀花钱了事,甚至是以威势压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这般想着,便见尹齐耀从台阶上站起身,一旁其他的小厮连忙扶住他。

他脚步虚浮,却笑得讥讽,直接一脚便踹在那老妪身上,“老不死的东西,嚷什么嚷!”

那老妪哀嚎一声,摔倒在旁。

而尹齐耀往她跟前啐了口痰,“呸!一个贱仆,死了就死了,多大点事。”

说完这话,他示意身旁的小厮扔了个钱袋过去,“不就是要钱吗,这招小爷我见得多了。”

说罢,便扬长而去。

而那钱袋掉在地上,里头的铜钱散落出来,居然只有一两银子。

围观人群倏地哗然,“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荣宁侯世子果真是无恶不作啊。”

“打死了人居然就只赔一两银子,这只当我三天的工钱啊。”

......

围观群众议论声不断,而那老妪怒急攻心,竟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好在有好心人将她扶至旁边的商铺,讨了杯水给她喝。

苏珞浅眼瞧着众人帮忙,遂又将视线落在那惨死街头的小少年,心口似是被堵住一般,有些发闷。

崔安岚见她如此,忙将帘帐放下。

苏珞浅却抬手止住她,“阿娘,无碍。”

她没胆小到这个地步。

只是心底有些不好受,所以才会有此反应。

崔安岚仍是将帘帐放下,人群散去,马车得以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