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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花园,一辆沉稳的迈巴赫缓缓驶离,往祁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车上,刘特助在后视镜频频偷看祁容敛,暗叹他们昨晚到底有多激烈,居然在唇上留了伤口。

刘特助的眼神太过于明显,祁容敛凉凉地抬眼看着他。

“昨晚是你联系姜梨,说我不省人事,让她过来照顾我的?”

刘特助立马清咳一声,“我只是说您喝醉了酒,没人照顾而已,祁总你看,姜小姐还是很在意你的,要不然也不会夜里赶来看您。”

祁容敛冷声道:“你也知道是深夜?她这么瘦弱,夜里单独出门太过于危险。”

刘特助艰难忍住反驳的欲望,很想让祁容敛回想一下当初姜梨撂倒壮汉小偷的场景,就这样的人,你管她叫瘦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祁容敛说道,“但如今的人手段复杂多样,要是遇到了使用药物或者团队作案的,即使再有本事也难脱身。我是希望你能多为她考虑一下,她还小,没什么社会经验,但你有。”

刘特助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误,也更加清楚了她对祁总的重要性,立马保证不会有下次。

看他明白问题所在,祁容敛便略过了此事,没有再提。

他向来是对事不对人,批评只为了让下属意识到问题,不是为了揪着错误不放。

车子抵达祁家老宅,祁容敛下车径自前往后花园。

按照平常,他母亲这个时间点都在后花园里照料花卉,今日也一样。

何烟修剪花枝时,祁老爷子总喜欢在旁边喝点茶,和她聊聊天,商量这朵花要修剪成什么样子好,猜下一个花期什么品种的花先开,要是有不一样的意见,他们便会打赌做约。

“父亲,母亲。”祁容敛慢步走到后花园,温声唤道。

他和父母的关系算不上亲近,旁人都能心安理得地叫爸爸妈妈,祁容敛却唤着父亲母亲的敬称,郑重有余,亲近不足。

何烟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到来,她扬着笑,眼睛也是灰色的,据说是因为祖上混了北欧那块地方的血统。

祁容敛接过母亲手里的剪子,替她修剪着枝条,和他们聊了阵子闲话。

何烟瞧出他有事而来,也老早就注意到他唇角那处伤口,“容敛,你唇角是打哪伤到的,上药了吗?”

祁容敛面色不改地回答:“被咬的。”

何烟愣住了。

正喝茶的祁老爷子也没反应过来,险些呛住,立马盘起右手上戴着的那串佛珠。

何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下是连半点修剪花卉的心思都没有了,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快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千金?商量着要结婚了没?”

一旁的祁老爷子假装出不太在意的模样,实际上手里的佛串盘得飞快,早就将他的心思暴露得彻底。

祁容敛没立刻回答,反倒先问祁老爷子,“您降压药和救心丸在吗?”

老爷子事业风光,酒局饭局几乎天天都有,到了年纪,身体还是不免出现些情况。

“在的,我时刻备着呢,就在这里。”何烟说着,拿出了药,“你也不用担心你父亲,这是喜事,他高兴是高兴了些,也不至于要吃药。”

祁容敛还是去倒一杯温水,放到祁老爷子跟前,这才缓声开口。

“她的名字唤做姜梨。”他沉静地补充道,“是谭家谭明海今年刚认回来的女儿。”

听到他说的这话,祁老爷子终于端不住了,瞪大眼,差点没顺过气来。

这不就是祁从贤选来给祁骁当未婚妻的姑娘吗?

何烟给老爷子顺着气,内心也万分惊讶地说:“容敛,你没有在开我们的玩笑吧?”

祁容敛颔首。

“我从不开玩笑,这次过来,就是想请父亲出面,断了小骁的婚事。”

祁容敛现在虽管着整个君祁,但于情于理,祁从贤都是他的二哥,祁容敛无权越过去过问他们的家事。更何况,祁从贤与谭家商量婚事在先,他认识姜梨在后,传出去对姜梨并不好。

祁老爷子就差吹胡子瞪眼了,嘴里喊着:“你们……”

“父亲,这件事因为我而起,我来这里找您,和姜梨、小骁都没有关系,他们并不知情,真正想解除婚约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他将让人拿来放在祠堂的家鞭,接过它放在石桌上。

“父亲母亲,我知道这举动不妥当,祁家的规矩家法我也受得了,无论如何,今天这婚约必须劳您取消。”

祁老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骂了句“混账”,没去碰石桌上的那鞭子。

“你走吧。”祁老爷子只说道,“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听见,至于他们俩的婚约,我不干涉,由他们自己。”

“您尽管使就是,我还年轻,经得起百鞭子。”

苍老的手握住鞭子,却始终没下手。

一旁的何烟叹着气,“小骁不愿结婚,他们连订婚都没有,两人的关系都是没影子的事,拦下这门婚事也是好事,根本就犯不着上家法。”

祁老爷子没好气地说:“你当他不知道,他就等你开口说这句呢!怕我不答应,玩了这招,就等着讨我同情。”

早知自己会被识破,祁容敛不动神色地问:“那您同情了吗。”

“行了,答应你就是了,跟你老子还玩这套。”祁老爷子喝完桌上那杯温水,忽地想到什么,“人家答应跟你结婚了没?”

他略作一顿,“没有。”

祁老爷子将水杯猛地放到石桌上,埋汰他,“追个人都追不到手,没学到我当年半点风范。”

“我肯定不能和您一样,让人家主动。”

当年何烟和祁老爷子结婚,就是因为何烟坚持,要说是女方主动,那也算是。

祁老爷子面色立即黑了,“滚滚滚,还开起老子的玩笑了,真是男大不中用!”

祁容敛还真照着他说的走了,祁老爷子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烟啊,虽然小骁和姜梨的婚事没订,可我听说两人婚事在圈子里已经传得挺广的了。以后要是容敛和她结婚了,估计会有不好的话传出来,影响了容敛倒是没事,他脸皮厚耐得住,可要是影响人家小姑娘怎么办?”

“你说这混账,平常的心跟块铁石头一样,却又偏偏看上了她。”

比起祁老爷子的忧心忡忡,何烟倒是看得非常开,完全没有这些忧虑。

“我看你也不用操心那么多,容敛进退有度,做事有自己的考虑,他是你从小教出来的,你还能不清楚吗。”

祁老爷子让管家去把祁二家的叫来,望着花园的景,目光遥遥,后又再叹了一口气。

“打小起,我就狠着心管他。这如今,也是我欠他的。”

何烟这次没有接话,垂着眸望着祁容敛离开的方向。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被她抱在怀中的婴孩,柔软得不可思议,那时的她,许诺自己要保护他一辈子,让他过上天底下最快乐的日子。

可做母亲的还是食言了,眼睁睁见他将那些枯燥无味的过往当作养料吸收,压抑着又成长着。

他成了所有人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可从没人问过他,他想成为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又何尝不欠他的呢。

一个半小时后,祁骁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他的父亲祁从贤。

祁骁只当是发现他跑了,过来暴跳如雷的,他没去接,干脆利落地挂掉。

后来这电话一连响好几次,祁骁觉得老是挂掉不好,还是接了。

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的祁从贤便立刻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你和你爷爷说了什么!现在如你所愿了,婚约取消了!马上给我滚回来。”

说完这个,祁从贤立刻挂了电话,留下一脸懵的祁骁。

不是。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亲爱的爷爷怎么就突然出场了。

他的计划明明是要和姜梨在订婚宴上逃婚啊。

他根本就没和爷爷说过任何一句话,怎么这婚约就取消了??

祁骁纳闷到了极点,和姜梨通话说了这件事情,担心是他爸使出的计策,想用这个骗他回家。

无法确定这道消息虚实,他转而求助万能的小叔。

“小叔,我爸刚才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不逼我结婚了,你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吗?太奇怪了,真不是我爸用来骗我回家的招数吗。”

电话那头,祁容敛的声线徐徐,“嗯,事情是真的,从现在开始,小梨和你再没有关系了。”

祁骁莫名感觉小叔这话说得怪怪的,但既然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祁骁自然也就放心地听他爸的话,滚回家去。

在回去的路上,祁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他的小叔不直接叫姜梨的名字,反倒叫小梨?甚至说的是小梨和他没有关系了,而不是他和小梨没有关系了?

虽然只是两个人名的位置对调了一下而已,可这意思和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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