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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青年,他其实还算年少,十七八岁,身体瘦削但有力,手上因为常年打猎有层厚茧。

“公公你走吧,不必管我。”

“我只是不想死在王府,不想以二公子的身份死去。他们给我喂了毒药,哪怕我出来了,也会毒发身亡。”沈信说。

“你吃了这药,不管什么毒都能压一压。”

“活着回到京中,说不定能为你解毒。”

高树塞了一颗药丸到沈信嘴里。

“这……跪谢公公大恩……”

沈信当即跪下,磕了几个头。

“现在说大恩还早了些,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高树笑了笑。

“公公知不知道我母亲如何了?”

他焦急道。

既然是替身,二公子自然与他交换了身份。

王府的人说会善待他的母亲,如果他敢反抗,他母亲自然死路一条。

现在真正的二公子都已经被杀了,他母亲又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被王府中人迁怒?

“放心吧,她被陛下的暗卫救走了,藏在安全的地方,你要是命大能解了毒,到时还能去接她,你也知道,她没有你活不下。”

高树没说的是,二公子笃定陛下不会查到,性情高傲,不肯伪装成沈信,还把那眼盲的乡下妇人杀了。

这也是他杀了二公子,弃尸江中的原因。沈信尚且不知,但心中挂念着老母,尚有信念。

“多谢公公!”

沈信又磕了几个头。

京中,正在推行火炕,正值深秋,大力推行下去,今年冬日便能少冻死好些人。

此事由工部主办,各部配合,火炕成本并不高,只需要提前准备土砖,等工匠到了,砌出烟道,试烧无误,火炕便成了。

萱王司瑓坐在轮椅上,被萱娘推出来,当众给人讲解怎么砌出烟道,怎么烧制土砖。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与其坐着不动,不如出来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前几日出现在街头的是太子、小皇子。

当日街头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想看看龙子凤孙长得什么样,看清楚之后不停吸气,一会儿夸仙童转世,一会儿夸陛下福泽深厚。

龙子凤孙,天潢贵胄。

这样高贵的出身,居然会在京城街头和泥,没有什么比这更轰动了。

不久前沸沸扬扬的信阳王世子遇刺一事瞬间被京城百姓忘了,全都来看火炕怎么做。

看过之后,云里雾里,只学会了做土砖,再请专门的师傅上门,给自己家里砌一个,冬日能省不少柴呢。

太子总不能终日留在宫外,只留了一日,后来都是萱王在表演当众和泥。

虽然只在宫外玩了一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活泥,累得满头大汗,着实不算轻松,回宫之后,皇子们仍然惦念这件事,还想出去一次。

“小皇弟,你下回要去讲怎么种菜吗?”

“要不先教给我们,等我们学会了,到时候和你一起讲。”

几个皇子已经在和泥、砌砖之中,处出几分融洽的兄弟情谊,非常喜欢这种“看起来是为百姓谋福利,其实可以用泥巴偷偷捏小人”的活动。

“等宫里开始烧火坑,我再教你们。”

司若尘已经在紫宸宫的侧殿里,砌了一排火炕,到时候用来做暖房,专门种植。

那些珍贵的种子不能给皇子们玩,但可以让他们种种蒜苗,发一发豆芽,都是很有趣的事。

等他们积攒一点经验,明年开春,就可以让父皇在御花园开垦一块地,让皇子们亲自种植了。

“好!”

尚且不知未来艰难的皇子们纷纷点头。

年幼的皇子们原来只在宫中读圣贤书,时间久了,能玩的东西有限,都觉得有些无聊,很容易开始攀比,打架闹事。

如果每天耕地、种田、烧砖、砌炕,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而且还在劳动的过程中锻炼了身心,陶冶了情操,体验到了人间疾苦,非常有意义。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京中百姓的心却是火热的,火炕如何制作也在各大州府之中传播。

太子与诸皇子亲自传授,有这样的开端,推行过程顺畅无比。

信阳王同样接受到了推行火炕的政令,或许应该称他为“老萱王”更合适一些。但他不愿与萱王有丝毫干系,又牢牢把控着信阳这个封地,属下仍然用旧称。

信阳王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如果天寒大雪,人人都有火坑取暖,那还能变成灾祸吗?

哪怕他没有主动推行,民间却已经传开了,还取了个妙称,说是“皇子炕”,睡在上面说不定也能生出和皇子们一样聪慧可爱的童儿。

民心所向,个人意志无法阻挡。信阳王心中焦虑,无法排解,又忍不住咳了几次血。雪灾可避,未来还有瘟疫和水患,司珩总不可能事事算无遗策。

司珩遣去信阳的传旨太监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身中剧毒的替身沈信。

两人虽然有暗卫护送,在信阳王的追杀下仍然九死一生,受伤颇重。

信阳王豢养死士已久,还养了私兵,信阳临近北方,位于大别山北麓,与异族距离极近,如果直接开战,可能直接将异族卷入,扩大战局。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两方都在隐忍。

“陛下,此人遭逆贼迫害,身中剧毒,奴才特意将他带进京中,望陛下救他一命。”

高树带沈信进京,两人都十分狼狈,沈信更是奄奄一息。

“带下去诊治。”司珩再次召来萱娘。

她虽是女子,却医术高深,尤其擅长解毒,如今已经是正六品医官。

她是江湖中人,不必和其他太医一样定时当值,主治信阳王世子和林星阑,十分自由。

沈信被带走之后,高树再来回禀:

“沈信根骨极佳,武艺出众,性情忠勇,是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

“伤愈之后,交给高影。”司珩道。

高树受赏后,退去养伤。

“皇叔,你这里又多了一个伤患,长得可俊了。皇叔,你怕不怕?”

“而且这个人与皇叔长得有点像……”

在司瑓的努力下,总算与皇子们有了一点交情,虽然这些小祖宗们主要是图他从宫外带回来的小玩意,但总算能说上话了。

他一回来,就听到这个噩耗,推轮椅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谁!是谁被送来了!

“噢,他叫沈信。”

“是高树公公从信阳带回来的,你认识吗?”

四皇子问。

司瑓如遭雷击,沈信!

这个名字!又长得和他很像!

不正是大雍灭国之后,征战天下的新君吗?

虽然他回来的时候沈信还没有一统天下,但是沈信的势力最大,总会将异族驱逐出去。

对司瑓来说最恐怖的一点是,沈信与信阳王一脉有大仇,具体如何结仇的不知道,反正信阳王一脉残留的势力被沈信杀了个干净。

后面又有人说沈信其实是大雍皇室后裔,但他不肯承认,仍然以沈为姓。

陛下真的……陛下是不是想要他的命,又不好意思直说?左边一个林星阑,右边一个沈信。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他好苦。

沈信都出现了,司瑓一咬牙,决定去告诉陛下真相。万一陛下被沈信偷家,那就完了。

要是重伤濒死的沈信和他一样,也有重来一回的际遇,那更加完蛋。

司瑓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推着轮椅,终于面见陛下,将重生之前所见的事,说了个干净。

哪怕陛下要他的命,他也不怕了。萱娘如今好像不太喜欢他,又成了医官,安全无虞,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死后重生?”

司珩神色莫测,看着满头冷汗的司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