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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这个给你玩。”程初瑜大方地把手上的孔雀风筝的线紬给了盛兮颜。

盛兮颜抿嘴一笑:“我们一块儿玩。再放高点?”

“好啊。”程初瑜抚掌,欢快道,“放到最高,要比那只火凤还要高!”

盛兮颜听她的,一边放着线轴,一边跑动,孔雀顺着风飞得越越高,程初瑜时不时地惊喜地呼喊,当孔雀终于超过火凤的时候,程初瑜忽然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说道:“你看。”

盛兮颜顺着看了过去,就见永宁侯夫人像游魂似的从她们身边飘过,她目光无神,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脸色煞白,胭脂也糊成了一团,不但发丝凌乱,连衣裳也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泥巴,看着份外凄惨。

“她是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程初瑜简直惊住了。

这可是皇家的园子啊!这若是让皇帝看到了,就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不但是程初瑜注意到了,水榭附近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与她亲近的钱夫人过来搀扶了一把,担心道:“怎么回事?”

永宁侯夫人笑得有些勉强:“我、我脚滑。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不少人面面相觑,摔一跤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永宁侯夫人尴尬极了,勉强笑了笑,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她说道:“我在马车里放了衣裳了……”

勋贵的女眷出门做客,都会带上一两套衣裳,以防诸如此类的尴尬,但是,她们进园子的时候,下人都被留在了外头,于是就有人唤来了宫女,让她去拿一下。

钱夫人搀扶着永宁侯夫人去水榭坐下了,又叫了宫女去把在玩投壶的赵元柔叫过来。

钱夫人想得周道,毕竟赵元柔是永宁侯夫人未过门的儿媳妇,过来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但是,赵元柔没有来。

来回禀的宫女有些尴尬,同情地看着永宁侯夫人,说道:“赵姑娘说,她和您没有关系,就不过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再联想起近日京城里的那些传言,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永宁侯夫人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宫女在说什么,整个人木木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多时,宫女就把她马车里的衣裳带过来了,又领她去了偏殿梳洗了一番,等她再回来时,正有内侍过来禀说:“圣驾到了。”

于是,在水榭附近玩耍的众人全都回到了水榭,永宁侯夫人依然是木木地坐着,直到盛兮颜踏进水榭的那一刻,永宁侯夫人整个人僵了一下。

“夫人。”盛兮颜含笑着与她问了好,她的笑容又乖又软,落在永宁侯夫人的眼里,却像是索魂的恶鬼。

她不敢与盛兮颜对视,所幸,盛兮颜也没有逗留,直接就回到了静乐的身边。

“郡主。”

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脸颊微红,气息略喘,一看就玩得很开心。

静乐拿出帕子给她拭了拭额头,又重新放回到袖袋里,含笑道:“我们走吧。”

盛兮颜笑吟吟地挽着她,率先走出水榭。

盛兮颜一走,永宁侯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永宁侯夫人压根儿不敢跟任何人告盛兮颜的状,连提都不敢提。她最大的把柄就落在盛兮颜的手上,现在一见到她就先憷上了几分。

出了水榭,一众人等由内侍引领着去了园子里头的玄武殿。

玄武殿并非往日设宴的地方,玄武殿前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因而今日就破例将宴席设在了这里。

男女分席而坐,等到众人一一落坐,圣驾也来了。

北燕使臣,勋贵百官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皇帝,龙行虎步地走来。

山呼万岁后,皇帝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又意气奋发地表示,大荣与北燕将永为君臣之好。

“宋远。”皇帝令道,“宣朕旨意。”

“是,皇上。”

宋远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着声音宣读了起来:“燕国大王子耶律齐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国耶律氏……”

宋远念了好一会儿,大致的意思也就是皇帝代表大荣给北燕的赏赐,从黄金玉器到布帛瓷器、粮食丝绢,零零总总的赏了好些,不但如此,还把北燕进贡的黄金万两和良驹千匹等等,全都又作为赏赐还给了北燕,皇帝自觉颇有大国君主的风度。

“……钦此!”

“谢皇上恩典!”

北燕王子耶律齐用标准的大荣官话,谢过了赏赐。

皇帝心情大好道:“耶律王子免礼,王子难得来大荣,朕让昭王陪你四下走走。大荣和燕国已为一家,你在大荣也不必客气,当作是自己家就是……”

盛兮颜听得无趣,早就听闻当今挥霍无度,还真是,这一仗打的,非但没拿到什么好处,大荣还花出去这么多,真是不会当家过日子。

想到当家过日子,盛兮颜就想起了自己那一匣子契纸,笑得眉眼弯弯,还是楚元辰会过日子,一拿就拿走北燕国库的一半,要是都给皇帝的话,还指不定会被怎么败呢!

坐在她身边的静乐就看到她笑得美滋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事,就仿佛被她感染了一样,脸上也露出了愉悦地笑容。

皇帝终于长篇大论的说完了,端起酒盅道:“朕在此敬众位爱卿一杯。”

众人端起酒盅:“多谢皇上!”一口饮尽,又纷纷恭维起皇帝英明,大荣盛世繁华,必能得万邦来朝云云。

君臣和乐融融,皇帝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几天来,皇帝的心情都还不错,尤其是在今日签下国书后,他拿着那封盖着玉玺的国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国书将会载入史册,见证他的功绩。

世世代代,都会知道,他在位期间,北燕向大荣称臣了。

皇帝为此还特意召了一些文采好的书生一同见证这一刻,可想而知,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好文章来歌讼他的功绩。

皇帝越想越美,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如今就只剩下楚元辰了,只要没有了镇北王府,大荣就再无后患。

皇帝的眸中掠过一抹厉色,面上含笑地端着酒盅,向楚元辰道,“阿辰,今日是个好日子,朕也敬你一杯,如今北疆已平,阿辰你就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多陪陪你娘,不用急着回去。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北疆,也该敬敬孝道才是。”

楚元辰笑而不语,一口饮尽。

皇帝追问道:“阿辰,你说呢?”

“皇上。”楚元辰把玩着手上的酒盅,笑眯眯地一转话锋,说道,“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有一件事,还请皇上也一起办了吧。”

皇帝狐疑地挑了下眉。

楚元辰就提醒道:“先帝的罪己诏您还没有下呢。”

他笑得灿烂,带着一种肆意的神采飞扬,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丝毫没有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

皇帝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茶盅。

他当然不会以为楚元辰会轻轻放过,不过就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楚元辰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早知道他就果断一点了。

皇帝顺了顺气,说道:“这件事……”

“皇上,您才为北疆将士们服了丧,南疆的话是不是也该一视同仁,您……”

“咳咳咳。”

皇帝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用力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赶紧抬手,说道:“你说得是,这诏,朕其实已经写好了。只是一直还未下,本来想等到薛爱卿落葬那日的……”

皇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可不想弄到最后还要给薛重之去服丧。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又向萧朔道:“阿朔,你去把朕的旨意取来吧。”

这诏书当然还没拟过,不过交给萧朔拟一下也是一样的。

“是,皇上。”萧朔温和微笑,躬身行了礼,暂且退了下去。

楚元辰也不催促,笑着向皇帝回敬了一杯。

待到这杯酒饮完,皇帝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大荣国威越发强盛,近日工部新制了一架床弩,可以射杀千步开外的目标,且百发百中。”

朝臣们都知道皇帝今日要试弩,但是除了工部尚书外,谁也没有见过这弩究竟是什么样。

如今听皇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震撼了。

尤其是领兵的将领们更是难以置信。

床弩威力巨大,射程又远,最大的缺陷就是命中度不高,若是能够达到百发百的命中率,岂不是可以轻易的在乱军之中取对方将领之首级?!轻易的打垮对方的士气!

“皇上。”一个颇为年长的将领抱拳,目光灼灼地问道,“真有这样的床弩?”

“自是当然。”皇帝志得意满地捋了捋须,说道,“吴将军稍后一看就知。朕可是亲眼瞧过它的威力的。”

见底下都是惊叹连连,皇帝更为得意了。

“朕让人把床弩抬来了园子,一会儿朕亲自为众爱卿试弩。”

“若能有此物。”吴将军神采奕奕地说道,“我大荣军威必将更胜一筹!”

皇帝含笑着连连点头:“待试弩后,朕打算先给禁军配置。”

“皇上英明!”

皇帝的笑容有深了几分,向楚元辰说道:“阿辰,你觉得呢?”

他想看到楚元辰震惊和恐慌,然而楚元辰却只是笑,轻轻摆了摆手指说道:“皇上,此物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