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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说,赵冬至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莫说入赘,他连娶她阿娘都要死要活。

桃夭生怕又被冬至娘看见,不等赵冬至说话,一路小跑着回家。一进屋后就拿红绸子把九贯钱包好,这才朝东屋走去。

进了东屋,谢珩正在看书,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抬了一下眼皮。

有些气喘吁吁的桃夭把红绸子包好拿到谢珩面前,有些腼腆地抿抿唇,露出两个酒窝,“先生打开看看?”

谢珩头也未抬,“何物?”

头一次招夫婿的桃夭有些羞涩,“是给先生的彩礼钱,一共九贯钱。先生若想买什么拿去买。”

她话音刚落,谢珩面上立刻结了一层冰霜,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桃夭见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先生是不是嫌少?”

谢珩见她眼神里透着希冀与小心,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无!”

不疑有他的桃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先去准备礼服。”

她人走后,谢珩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要丢入后窗,却听到她在外头跟宋大夫嘀咕,“阿耶,先生是不是嫌我们给的彩礼钱太少,我瞧着他不太高兴,要不我再去借一些来,等成完婚,我赶紧把上次兰子姐姐给我的刺绣修完,刚好可以拿来还债……”

谢珩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最终放到一旁去,不断揉捏着眉心,把心头的那股怒火强压下去。

*

彩礼钱给了,酒席也置办妥当,转眼便到成婚这日。

成婚的前一晚,精神有些紧张的桃夭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总也睡不着,以至于次日一早眼睛都熬得有些肿。

好在行礼是在黄昏后,她煮了两个鸡蛋热敷了一下,到了下午便消了。

这时院子外头已经陆续来了参加婚宴的人,她赶紧把铺陈在床上的嫁衣穿上。

嫁衣是两年前做的,当时穿着有些大,如今穿有些紧了。那次成婚也很匆忙,莲生哥哥都快不行了。

桃夭看着镜中一身嫁衣的新娘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两年前成婚那日,一时之间竟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她正掉泪,一脸喜气的莲生娘带着帮桃夭梳头的张氏进来。

莲生娘现在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心里认定这就是宋莲生跟桃夭的婚礼,以为她是高兴,连忙哄她几句便去东屋催促谢珩了。

张氏见桃夭眼泪在眼圈打转,知道她定是触景伤情,忙安慰她,“招赘婿可不兴哭。”

桃夭又听话地把眼泪憋回去。

等梳妆完,屋外的主婚人赵里喊着吉时到了。

手持绣扇遮面的桃夭被张氏搀着从屋里出来,身着礼服的谢珩也被莲生娘推到院子里来。

桃夭悄悄打量谢珩一眼,心里越发觉得礼钱给得实在太少。

先生入赘她家实在委屈了!

*

由于村里头一次招赘婿,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

宋大夫对外便说谢珩是桃夭的表哥,因家道中落所以入赘到他家里来。

大家原本还疑惑捡来的桃夭哪里冒出来一个表哥,眼下瞧着坐在身着红色礼服,面如冠玉的谢珩,心想桃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福气,一个宋莲生这样的人物都叫人消受一辈子,又来个神仙赘婿。

女人们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磕着瓜子也堵不住嘴,七嘴八舌地议论。

“说是摔断腿,我瞧肯定是残废!”

“就是,要不然正常男人谁给人上门做赘婿。”

说着亲着,好像谢珩真成了残废,一口气儿又顺了。

尤其是春花娘,嘴巴一张一合,瓜子皮儿乱飞,“这桃夭啊,就是命不好,又找了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多久。”

在人家的喜宴上说这种话被人听见那是要被人抽嘴巴子,大家虽然爱说个是非,可这种话着实恶毒,一时之间谁也不敢接茬。

这话刚好被正帮着招待的张氏听到,冷笑,“你命好,你也去找个这样模样人品的来!”

春花娘想顶回去两句,见一瞪人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跑出来的赵仲和站在一旁看着她,把嗓子眼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哼,走着瞧!

一看就不是长命相!

*

面无表情的谢珩冷眼看着乱糟糟的院子里乌泱泱的人,只觉得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作响。

他找了个借口去如厕,谁知才到后院那丛郁郁葱葱的竹林旁,就看见宋大夫与一个膀大腰圆,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在西北角鬼鬼祟祟。

丛林茂密,两人并未瞧见他。

只见宋大夫一脸沉重,“说得是,农村人不就图个传宗接代吗?”

那人颔首,“谁说不是呢,可是他不愿意,也没法子啊。”

“谁说没有法子?”宋大夫阴恻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只要把这个放入水中……”

谢珩心下一沉,只觉得宋大夫那张面孔格外可憎。

竖子当诛!

他还欲再听,前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知有谁喊了一嗓子,“奉太子殿下口谕,请桃源村宋家寡妇宋桃夭出来听旨!”

谢珩面色一凛:那个在金陵夜夜笙歌的“太子殿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