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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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先生一定还在生气!
桃夭立刻道:“要不先生再考虑考虑, 等到腿好了再和离也不迟。”
不等谢珩作答,她走到他身旁,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先生, 我知道错了。”
谢珩不接, 她便一直举着水。
良久,他接过水,洁白修长的指骨轻轻转动着杯子, “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桃夭眼珠子骨碌转了两圈,以商量的口吻问:“我不该丢下先生一个人跑出去玩?”说了又觉得不妥,犹犹豫豫,“要不, 先生觉得我错哪儿了,那我便错哪儿了。先生说给我听听,我改?”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非常诚恳, 可先生仍是不作声,甚至脸色比方才还要糟糕,扶着额头,按压着眉心一言不发, 好似很不舒服。
她立刻上前娴熟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舒服吗先生?”
他面色似乎缓和些, “恩”了一声, “尚可。”
又是尚可!
她更加卖力, “那现在呢?”
他睨她一眼, “跟谁学的?”
桃夭道:“我小时候总是头疼, 莲生哥哥便这样替我揉一揉, 说这样可以缓解头疼。”
她话音刚落, 他一把摁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了。
桃夭趁势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柔声细语哄他,“我下次再也不会主动写和离书了,先生不生气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抬起眼睫望她一眼,“你这哄人的本事也是他教的?”
桃夭咬了咬唇没作声。
莲生哥哥自病后时常告诉她,以后成了婚,与夫君吵了架,惹了对方不高兴,就好好哄哄他。
哄人不丢脸。
她想想也是,莲生哥哥总爱哄她,夸夸她,抱抱她,她便能高兴一整日。
若是她反过来夸夸莲生哥哥,莲生哥哥总笑得眯起眼睛,说:“我家桃夭最好最好了。”
可莲生哥哥没告诉她,这世上有些人不好哄。如同先生这样的,她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也总不见他高兴。
想起莲生哥哥,桃夭想起今日端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赶紧出了屋子,片刻后去而复返,轻轻摸着谢珩的耳朵。
谢珩闻到硫磺的味道,一把拉过桃夭的手,果然见她白皙的指尖涂了黄色的硫磺,皱眉,“这是要做什么?”
她小猫似的用柔软的脸颊蹭蹭他的手心,“在我们家乡,端午节的时候不仅要在门口插上茼蒿,还要在耳朵涂抹硫磺,寓意百毒不侵,平安顺遂。”
“你的家乡?”
桃夭颔首,“我的家乡。这里便是我的家乡。”莲生哥哥的家便是她的家乡。
谢珩微怔,想起那句【吾心安处是吾乡】好半晌没作声,任由她在他耳朵里涂抹一层刺鼻的硫磺。
涂完硫磺,她抵着他的额头,像是祈祷似地说:“就算是不能长命百岁,也千万千万不能生病,先生知道吗?”
说着说着,谢珩手背上砸下一滴滚烫的泪来,紧接着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地湿了他的整个手背。
小寡妇哭了。
她在哭他的夫君。哭那个人人都爱,却因为生病最终没有长命百岁的宋莲生。
她那样害怕旁人生病。
原本打算与她划清界限的谢珩不由自主伸手轻轻拍拍她微微颤粟,单薄而又削弱的背。
她抬起婆娑泪眼,“先生现在腿还没好,也没有去处,不如就先别和离。如果有一日先生要走,我一定好好写一封和离书,必不叫先生口述。”
不等谢珩答应,她又道:“主要是先生太慢,我等得太着急,不但干了墨,还弄脏了纸,那纸很贵的,不能那么浪费。”
谢珩瞪她一眼。
她弯眸嗔笑,分明是故意的。笑着笑着,双手捧着他的脸,用那对哭红了的雾蒙蒙的眼凝视着他,“先生,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
谢珩一把打掉她的手,恼羞,“你究竟还是不是个女子!哪有人像你脸皮这么厚!”
她蹙了蹙眉尖,不解,“我夸夸先生,先生为何生气?若是先生夸我长得好看,我必定心里高兴得很。”
谢珩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板着脸,“出去捉你的鱼去!”
桃夭笑,“我知道了,先生定是瞧我出去捉鱼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高兴。那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谢珩不肯搭理她。
她握着他的手甩来甩去撒娇,“先生我这次真知道错了,以后事事都听你的话。”
“这是吵架了?”听到动静的莲生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正一脸担忧看着他们。
桃夭忙摇头,睨了一眼谢珩,笑,“没有吵架,莲生哥哥方才夸我美得跟仙女一个样!”
莲生娘松了一口气,“快吃晚饭了,你都不晓得你媳妇儿多疼你,全部挑的都是你最喜欢的鲫鱼。”
这话是对谢珩说的。
他闻言,望着窗外。
暮色沉沉,夕阳萧瑟。
“先生不喜欢吃鲫鱼吗?”
一旁的桃夭偷偷瞧了一眼谢珩,瞧见他不大高兴的模样,心道早知道也挑一些其他的鱼回来了。
可她一见到鱼,就习惯性拿了鲫鱼,其他的给忘了。
谢珩神色淡淡,“并无。”总归他不是宋莲生,左右也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吃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至于她要挑什么回来,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
晚饭时,桌上几乎都是鲫鱼。
鲫鱼汤。清蒸鲫鱼。炸鲫鱼。煎鲫鱼。
唯一不是的便是赵屠户送来的猪肉,做成了水煮肉。
谢珩吃了两块水煮猪肉就放下筷子。
莲生娘担忧,“怎么越吃越少?不合胃口吗?你不是最喜欢吃鲫鱼了吗?尤其是鲫鱼汤。要不,再吃碗汤?”
谢珩摇头,问正闷头给莲生娘挑刺的宋大夫,“早上的汤还有吗?”
宋大夫楞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吗?”
话音才落,莲生娘瞪他一眼,“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不是在锅里温着吗?你端过来不就行了。”
宋大夫闻言不满瞪了一眼谢珩。
可白日里事事与他作对的人像是没看到一般,面无表情坐在那儿。
宋大夫见他这副神情更吓人,总觉得像是刚来他家时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将汤拿给他。
谢珩道:“谢谢。”
宋大夫更诧异,这还是逼婚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客气。
吃完汤,他又很客气地离开了。
莲生娘问桃夭,“你莲生哥哥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正在给鱼挑刺的桃夭闻言抬起头,惊讶,“有吗?吃饭的时候不好好的吗?”
莲生娘一时拿不准,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从前最爱吃我做的鲫鱼了,今儿一口都没动过。”
桃夭连忙哄她,“莲生哥哥没有不高兴,兴许是今日不太想吃。吃饱就好了。”
“也对,吃饱就好。”她见桃夭挑了好多鱼肉搁到一旁,“你挑这么多鱼肉出来怎么不吃?”
桃夭楞了一下,突然想起喜欢吃鲫鱼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摇摇头,一口一口将挑好的鱼肉吃完。
饭后,莲生娘回厨房打了桶热水,嘱咐桃夭,“给你莲生哥哥好好擦擦身子,男人总要讲究些咱们女人才不容易生病。”
桃夭心道他将不讲究卫生,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向来莲生娘说什么她都听,赶紧提了热水进去。
谢珩并未上床,正坐在灯下看佛经。
桃夭磨蹭着上前,“先生要我帮忙擦一擦吗?”她其实不过随口一问,之前他都是一个人躲到屋子里洗。
有一次她在他擦身子时路过瞟了他一眼,被他抓着骂了足足两刻钟。
谁知他今晚竟然点点头,“也好。”
桃夭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真要我擦吗?”
谢珩搁下手中的佛经,盯着她不动。
桃夭只好磨蹭着上前替他宽衣。
他平日里瞧着挺清瘦,可衣裳里裹着的身躯却矫健结实,肌理分明。
桃夭头一次见他这样不着上衣,有些不大习惯。
还好他爱洁,几乎是日日都要擦身的,一点儿也不脏。
泡在热水里的澡豆泡发出来的香气弥漫着整间屋子,她正弯腰拧着帕子,额前垂下来的发丝贴在被氤氲热气儿熏得湿润细腻,更显雪白的脸庞。
谢珩望着她一时出了神,她已经拧干泡在水里的帕子,从他的脸开始擦拭。
两人离得太近,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犹如丝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心间。
且因他坐在轮椅里的原因,她需要弯下腰,柔软细腻的脸颊总是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颊。
她倒是极为坦然,反倒自幼被人服侍的谢珩不自在偏过脸,却被她用小手扳回来。
“先生莫要动来动去,我把先生耳朵里的硫磺擦干净。”
他由她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眼睫垂下来,却刚好瞥见她领口处泻出来的一片雪光。
晃来晃去,晃得他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也好似生起一团火,恨不得伸手摁住她,叫她不要晃。
这时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不知何时移动到他脖颈处,摸摸他的脸,“先生怎么这样热?是不舒服吗?”
谢珩一把捉住她的手,嗓子低哑地好似要失声一般。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桃夭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直起腰,“那,我先出去了,可不是我不帮先生,是先生不愿意。”
鼻尖的香气终于远了些,谢珩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嗯”了一声。
待门一关上,他将滚烫的脸埋进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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