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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很快有宝宝了?

又打雷了。

坏人又来了。

很多双冰凉的手摁住她不让动。

他们把她的眼睛蒙起来, 嘴上也塞了发臭的布,用绳子一圈又一圈地将她的手腕缠起来。

好疼!

好疼!

越挣扎越疼!

无论她怎么求他们都没有用。

雷鸣阵阵,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她突然冲进雨里, 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跑。

她从未试过跑这么快, 可雷电也紧追着她跑。

跑着跑着脚下一空, 她落入水里。

冰凉的河水一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她不断挣扎着,最后在窒息中失去意识。

莲生哥哥究竟哪儿去了?

莲生哥哥为什么不来救她!

莲生哥哥!

莲生哥哥!

她想起来了, 莲生哥哥已经死了……

再也没有人救她了……

这时一只手握住她的。

她看见了。

是先生来救她了……

*

谢珩看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寡妇,一颗心像是被是被人攥在手心里。

她双眼紧闭,口中胡乱叫着“莲生哥哥”与“先生”,大颗大颗的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怎么擦都擦不完。

直到宋大夫给她扎了一针,她才平静下来,缓缓阖上眼睫, 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谢珩想要将她放到床上去,可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指尖都扎进他肉里,像是很怕有人不要她似的, 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谢珩只好将她抱在怀里,直到她陷入沉睡, 这才轻轻掰开她的手, 将她放到床上去。

他拿帕子慢条斯理擦干手腕的血迹, 问背着手一直站在窗口的宋大夫, “她怎么了?”

背对着他的男人摇摇头, 声音有些沙哑, “每年一到她捡回来的这段时日遇见暴雨打雷天就会这样。”

“第一年我们不知道她会这样, 打雷天到处找不到人,吓坏了。后来还是莲生在给她种的生辰树下找到她。”

“当时她就抱着那只娃娃躲在一堆草里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无论莲生怎么哄都不肯出来。后来莲生陪着她一块藏在草里。我跟他阿娘找到的时候,那里的积水都快要将他们淹了。那一次回来,两个孩子高烧了两三日,差点都没了……”

“从那以后,每当遇到这样的天气,莲生都会陪着她。她有莲生在就不那么害怕了。可后来莲生没了,到了打雷天她就抱着那只娃娃躲在箱子里,仿佛这样藏起来就安全了。”

“今年她与你成了婚,我们都以为你会陪着她……”

说着说着,他嗓子哽住了,抬手擦拭着眼角,“这孩子,也不知道糟了多少罪才留下这样深的心里创伤。可是这么多年,从不曾听她抱怨过什么。她其实心里很想莲生,可她从来不说。我知道她是怕我们伤心……”

“谢先生,我知道你迟早要走,原想着你与她成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她那样好,你一定会喜欢她。等你腿好了,要走了,可以把她带走。她那样好的孩子,不该陪着我们在这里。可我没想到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逼着先生入赘我们家了。她要招赘婿就让她招了,终归都是这附近的人,知根知底的不会走,就是觉得委屈她了。可现在想想,她那样性情的女子,无论与谁都能过得很好很好的。”

说完,他背着手出去了。

屋外的雨还是那样大,闪电伴随着雷鸣,一阵阵,像是敲击在人的心脏上,让人疼得难以喘息。

她昨晚明明很害怕,求他到床上躺一躺。他以为她不过是想要留住他才这样使小性子,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

他拿帕子湿了水,一点点擦干她指尖的血迹,小心仔细上了药。

她睡得那样不安宁,眉间紧蹙着,眼泪不断从紧闭的眼睛里渗出来,顺着眼角流到发髻,怎么擦都擦不完,直到他躺到床上,将她整个的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她似寻到温暖,如同从前一样轻轻蹭蹭他的手心,将脸贴在他的心脏处,这才止住眼泪。

大雨一直不停歇。

屋子里寒气越来越重,哪怕是谢珩一直抱着桃夭,到了正午时分,她仍是发了高热。

宋大夫替她诊脉过后,皱眉,“她体内怎这样重的寒气?从前并无啊?”

谢珩神色微动,不等说话,一脸担忧的莲生娘皱眉,“是不是这段时日总下雨,屋子漏风了?”说着,在屋子转了一圈,目光突然停留在另一只拿来放衣裳的箱笼上面的被褥,下意识看向谢珩。

谢珩迟疑,“她成婚后一直睡在地上。”

他话音刚落,这段日子一向事事以他为先的莲生娘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骂道:“你是疯了不是,竟然让她一个女子睡在地上,你是怎么想的!”

从来没有被人打过的谢珩楞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那句“放肆”就要脱口而出,莲生娘又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压抑着怒气,“瞪什么瞪,现在竟然连你阿娘都敢瞪了,我看你就是在长安养了狐狸精,所以才这样回来对她!”

一旁的宋大夫轻咳一声,虚情假意地劝,“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要打了。骂两句也就算了。”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也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加起来比谢珩挨的那两巴掌可重得多。

不知为何,谢珩见他挨了打,心底竟然莫名平衡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抿着唇没有作声。

宋大夫捂着后脑勺委屈,“又不是我,你要打就打他,为何还要打我?”

莲生娘冷笑,“谁叫你没有管家好自己的儿子!”

宋大夫心想他要是我儿子,我不狠狠打他一顿才怪!

话说这个谢先生究竟什么来路,竟然让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打地铺?

他明白了!

一定是有隐疾……

他下意识去看谢珩,却见他沉着一张脸望着自己,吓得立刻收回视线,愈发肯定心中的想法。

他一定是恼羞成怒了!

没想到这么个神仙似的郎君,竟然有那方面的病。可惜他不擅长男科,若不然给他扎两针……

不过桃夭不是说同他洞房了吗?

“愣着干嘛!”莲生娘见宋大夫在走神,又给了他一巴掌,“还不赶紧看看桃夭怎样了?”

宋大夫赶紧给桃夭把脉,沉思片刻,道:“我先去煎药,你们给她多吃些热水。”

莲生娘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桃夭白皙的面颊烧得绯红,皱眉,“我去烧些热水来给她擦一擦。”

谢珩倒了一杯热水,扶起床上的小寡妇,把水喂到她嘴边。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漆黑眼眸直勾勾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道:“先生,原来是你啊。”

谢珩“嗯”了一声,“你病了,吃些水会好些。”

她听话地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水。

“还要吗?”谢珩见她吃完了,又倒了一杯。

她摇摇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还是乌沉沉,问:“天还没亮吗?”

“已经晌午了,”他端过一旁温着的粥,用手指试了试温度,喂到她唇边,“吃完粥就好了。”

她蹙了蹙眉尖,勉为其难抿了两口粥,再也不肯吃了。

谢珩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巴,问:“头还疼不疼?”

“还有一些,”她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指,“我又咬手指了?”

“下次不许咬了,”他扶着她躺下,轻轻抚摸着她冰凉的发丝,“若是下次再看见你咬手指,我就要骂人了。”不等她回答,他捉着手放在嘴边吹一吹,问:“还疼吗?”

桃夭笑了。

他问:“笑什么?”

她捉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声音软软的,“上次先生待我这样好,是说起妹妹的时候。我总想着,若我是先生的妹妹就好了,那样先生会待我很好很好,即便是我做错事,先生也不会骂我,就算是骂,也轻轻地骂一骂。”

谢珩闻言没有作声,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妹妹不听话,我也是很凶很凶的。有一次,我还打了她。”

“为什么?”她不解,“先生那样爱自己的妹妹,为何要打她?怎样打的,用牙齿咬的吗?”

“胡说八道!”他皱眉,随即觉得语气重了,语气柔和些,“她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我叫人打了她十板子。她很伤心,好长时间都不理我。”

顿了顿又道:“下次这样莫要胡说八道。你当我人人都咬的吗?”

桃夭不明白他为何单单咬她一个,漆黑的眼睛又腾起雾气,委屈,“若换成我,我也要伤心的,有时候先生凶我一句,我就伤心了……”

谢珩摸摸她滚烫的面颊,微微蹙眉,“以后都不凶你了。等待会儿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晚些时候就好了。”

桃夭很听话地闭上眼睛。

可是等她吃完药,到了晚间时候烧得更加厉害,都开始说起了胡话。

谢珩寸步不离守着她,按照宋大夫的嘱咐,不停的拿帕子擦拭着她的手心脚心,到了后半夜,热度才降下一些。

谢珩刚闭上眼睛趴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响雷,床上睡着的女子突然就醒了,又开始捂着耳朵尖叫。

谢珩赶紧将她卷到怀里来,捂着她的耳朵,试图替她挡一挡雷声。

她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颤粟得厉害。无论他怎么安抚都没用。一直到雷声止了,她终于从他怀里扬起泪迹斑斑的脸,“先生,他们要来抓我了,我害怕!”

谢珩替她抹干眼泪,哄她,“别怕,我守着你。”

她这才安静下来,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只是这样的高烧却持续了好几日,到了第六日,桃夭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病急乱投医的宋大夫顾不上大雨倾盆,抹着眼泪去赵里正家里借马车要上城请万安县最出名的大夫——回春堂的孙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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