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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得好,孤再也不惦记了!

从长安到江南, 便是一路不停歇也要八九日,殿下病才痊愈,如何能奔波。

齐云劝道:“许侍从刚好也要从江南回来, 不若请许侍从带娘子回来?”

“许凤洲一向目中无人, 脾气不好, 万一吓着她怎么办!”谢珩把那道赐婚的圣旨丢到一旁,“还是孤亲自走一趟。”

齐云没作声。

心道许侍从再目中无人,再脾气不好, 还能去给东宫良嫡脸色瞧?

殿下分明就是想人家想得不行。

“愣着作什么?”谢珩催促他,“快去啊!”

齐云见劝不了他,只好去准备。

才出东宫大门,就撞见皇后陪嫁侍女赵姑姑。

赵姑姑一脸担忧地问“”“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算是好些了, ”齐云将谢珩这几日的情况与她仔细说了一遍,迟疑,“皇后殿下不来瞧瞧殿下吗?”

说起这个, 赵姑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贵妃有孕,好似一把刀插进皇后心里,眼下哪还有什么心思关心其他。

只是长此以往,必定寒了殿下的心。

半晌, 她叹了一口气,“皇后还是很关心殿下的。”

齐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着殿下原本就是心病, 眼下亲自去接小寡妇入宫也好, 待见着人指不定什么病都好了。

赵姑姑见他急着出门, 想起自己的来意, 问:“听说殿下要往东宫领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这么突然?”且殿下这么讲究正统规矩, 都还未成婚, 怎么会随便领一未经册封的女子入东宫?

宫里的消息本就传得快, 东宫里的人都是皇后挑选的老人,且殿下这样大张旗鼓,皇后知晓也不意外。

齐云想了想,道:“是殿下南下江南时的救命恩人,殿下怜她一介孤女,想要召进东宫做良嫡。”

“救命恩人?”赵姑姑十分惊讶,“殿下南下江南时受伤了?怎么从未听殿下提起过此事?”

齐云叹息,“殿下定然是不想皇后殿下担心。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姑姑就不要同皇后殿下说了,免得殿下怪我多嘴。”

其实说了又如何,便是殿下病了皇后也只是叫赵姑姑来瞧一眼。

顿了顿,又实在忍不住道:“皇后殿下待殿下这样生分,殿下总要伤心的,还请姑姑多劝劝才是。”

赵姑姑微微叹息,“我定会帮着多劝劝,既然殿下无事,那我这就回去复命。”言罢便赶回立政殿向皇后复命。

齐云见时辰不早,也赶紧去安排。

此次出门从简,倒也没什么特别准备的。

不出半个时辰,行装队伍已经打理妥当。

已经换了衣裳的谢珩正要出门,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皇后殿下来了。

谢珩愣了一下,朝外面望去,远远地瞧见一行人簇拥着一着朱红色衣裳,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的女子向这边醒来。

他立刻出门将人迎入殿中,行了礼后,问道:“母亲怎么来了?”

皇后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去了一趟江南整个人瘦了一圈,想要句关心的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成了责问,“听说三郎要召一平民女子入宫?三郎从前从不是这样不讲规矩体统的人,怎如今行事如此鲁莽?”

谢珩闻言,眼底的暖意一寸寸冷下去,半晌“嗯”了一声,低垂眼睫不知想些什么。

一旁的赵姑姑忙打圆场,“殿下年纪也小了,身边也早该有人服侍。想来殿下瞧上的女子品性不自然也不错。”

皇后面色稍霁,“若真是觉得好,那就先放入宫中作个司寝女官,待成婚以后,再给她体面就是。只一样,再怎么宠爱,也不能压过正妻去。”言罢又叫人将贵女们的画册摆到矮几上,说着各家贵女的优缺点。

她坐在那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刻钟,口水都说干了,见他连眼睫都未抬过,忍不住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满不满意倒给句准话!”又见他手心里把玩着一物件,好似女子的耳珰,眉头皱得更紧,“堂堂一国太子,随身却携带着女子首饰,传出去成何体统!”

一直未言语的谢珩突然站起来向她行了一礼,“儿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皇后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着的是便服,“三郎穿成这样要去哪儿?”

“下江南,”谢珩头也未回,“去接喜欢的女子入宫!”

直到谢珩的人影消失在宫殿里,回过神来的皇后难以置信地问赵姑姑,“他方才是在故意顶我吗?”

重点是在这儿吗!

赵姑姑忍不住替她着急,“您不是特地来瞧殿下,怎么就跟殿下争执起来了?”

皇后好似才想起来这件事一般,扶额,“我也不知怎么了,一瞧见他那张脸就想起那个人,心里就好似憋着一股火气。而且你瞧瞧他下了一次江南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同他说一句话,他半晌都不应一声,看着更加可气。”

赵姑姑叹息,“可您总是这样,殿下会伤心的!若是待殿下以后成了婚,岂不是与您更加生分?”

皇后瞥了一眼矮几上的画册,眉头紧锁。

现在连太子妃都不肯选,还谈什么以后!

*

“殿下,您没事儿吧?”

齐云瞧着半个时辰前还心情极好的殿下面色极为难看,忍不住担忧,“殿下若是身子不适,两日再出发?”

谢珩抬头望了一眼暗沉沉的天,冷冷道:“即刻出发!”言罢入了马车。

齐云遂不敢再劝,立刻叫人出发。

因着急赶路,一行人也只有在更换马匹时小睡一两个时辰。

正常人这样赶路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大病初愈的谢珩。

连赶了四五日路后,齐云瞧他面色愈发难看,忍不住劝道:“不若殿下再此休息一日,待明日再赶路也不迟,总归娘子在家里还能跑了不成?”

谢珩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极精致小巧的首饰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小巧的珍珠耳珰。

她那样喜欢蝴蝶,他特地叫人在顶端用了蝴蝶作装饰。

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珍珠,想到她见到他时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齐云见他想小寡妇都想魔怔了,也不敢再劝,见马匹换好了,立刻出发。又接连赶了两三日路,终于在第九日赶到桃源村。

换乘马匹的谢珩远远瞧见那座暮霭里似格外安静的小院,心里的激动已经难以抑制,只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桃夭面前才是。

她待会儿瞧见自己不晓得高兴成什么样?

若是她当众抱抱自己,他也不推开她,免得叫她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

*

时至傍晚,桃源村刚刚吃过饭的村民们正在池塘边大榕树下聊天消食。

说得正热闹,只瞧见一行队伍倏地从面前经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就奔着南边去了。

“我怎么瞧着好像是桃夭家的神仙赘婿回来了!”

“我瞧着也挺像!”

“快看,果然在桃夭家停下来了。”

“走,看看去!”

*

宋家小院。

疾驰了一路的马儿还未刹住蹄子,谢珩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上前一把推开院门。

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院子里静悄悄,只有那只鸡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地啄食。

满心期待落了空的谢珩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这么晚去哪儿了?这么快就去城里开绣庄了?可她养的宝贝鸡都在这儿,

“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齐云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可还是上前敲门,却见上头都上了锁。

谢珩的面色又沉了三分,叫人强行开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像是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上头还落了薄薄一层灰。

齐云瞧见谢珩面色愈发不好看,忙道:“是不是搬进新房子了?”

谢珩这才想起他临走时家里已经建了新房子,忙大步走到旁边一排簇新的屋子。

这回门上倒是没上锁。

谢珩松了口气。

想来定是出门去了。

他一时想起她最爱同宋大夫躲在后院竹林说悄悄话,吩咐齐云,“去后院看看在不在?若是不在,就去村里里正家里寻一寻。”

齐云赶紧往后院跑。

谁知人影没瞧见,却瞧见后院那一簇郁郁葱葱的竹林后头的旧坟旁前立着一座新坟。

齐云盯着坟墓前立着的简陋的碑牌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怎么年纪轻轻就突然死了呢?

该不会殿下走了,她想不开自尽了?

可小寡妇瞧着也不像是会想不开的人啊!

他想到一路上满心期盼与小寡妇重逢的殿下,一时之间竟不敢回前院去。

直到前院的谢珩催促他去村里里正家里问一问,他这才慢吞吞回到前院去,望着谢珩欲言又止。

谢珩皱眉,“怎么了?”

齐云眼嗓子有些干哑,“殿下节哀!”

谢珩闻言盯着他看了片刻,大步朝后院走去,待瞧清楚那座新坟,身体一寸寸地凉下去,冷得直打寒战。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他还在梦里,还做着那个未完的梦。

梦里的小寡妇摸着凸起的小腹,含羞带怯问他,“三郎,我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他快想好了,再给他一些时间,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待他想好立刻告诉她。

眼前这座孤坟不该出现在梦里煞风景。

小寡妇那样娇气爱哭,也不该躺在孤坟里。

打雷了怎么办?

都没有人哄她。

都是梦。

她只是气他那么久不来找她,所以才特地挖了这座坟来吓唬他。

一定不是真的!

齐云看着自小到大从来几乎不曾哭过的主子眼眶红得吓人,原本洁白似玉的面颊红得发紫,俨然已是急火攻心,急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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