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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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是最佳观赏席位。
许君赫喝了不少酒,立领的衣扣被解开,衣襟微微敞着?,白皙的脖子处染了薄红。
他靠在窄榻上,姿态轻佻。
听见外面琴音响起后,他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纪远。
纪远被灌了很多酒,现在整张脸都红透了,说话?也有?些不清晰,从?一开始的紧张僵硬到现在连坐姿都松散许多,殷琅还在笑眯眯地给他添酒。
为了讨许君赫的欢心,他一个劲地喝酒,生怕有?半点怠慢。
“歇歇吧。”许君赫可不想?他喝晕了不省人事,便出声阻拦,吩咐殷琅,“去将帐子打起来?。”
殷琅搁下酒壶起身,将层层叠叠的帐子挂上两边的钩子,打眼就看见与二楼齐平的高台上正有?数个身着?鲜艳衣裙的女?子起舞。
在二楼的雅间?处,正看得清楚。
纪远平日也喜欢美人,现下又喝得有?些多,瞧见那起舞的女?子当即看直了眼睛,难掩眸中的贪欲。
许君赫便笑着?对他道:“去外面瞧瞧?”
纪远忙道:“依殿下为先。”
许君赫起身,缓步朝外走?,纪远脚步虚浮地跟在后面,二人站到朱木围栏处。
站得近了,那些舞姬就好像在跟前跳舞一样,长袖甩起来?一股子芬芳气息扑来?,看得人如痴如醉。
随着?鼓点的层层递进,舞姬一批一批地临换,只听嘹亮的唢呐破空而?起,所有?舞姬在同时退台,就有?一人卷着?绸带落下。
她穿着?宽大?的长袍,颜色是绚烂的红和纯粹的黑,长长的袖子在她的旋转下对接形成一个圆。
从?袍子里探出来?的两条腿白得刺眼,银铃叮当作响,在金闪闪的阳光下宛若神女?起舞,全场寂然。
此人正是柳今言。
所有?乐器一同作响,铺成悦耳的乐章,柳今言独占高台,在上头跳跃翻身,柔韧的身姿将舞蹈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令众人痴迷不已。
许君赫的眼眸敛着?,唇边挂着?笑,像是欣赏,却又心不在焉。
他不经意?地往下一瞥,发现原本?纪云蘅坐着?的位置却是空的。
旋即他的视线便开始在大?堂满座之中乱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寻找。
很快,他就在高台的边上看见了纪云蘅。
只见她提着?一个花篮踩在阶梯上,满面欢笑,与一群人一同撒着?手里的花瓣。
那些粉的黄的红的花瓣从?她的头上落下,被风一卷,纷纷扬扬。
也不知撒个花瓣为何能让她这么开心,笑得贝齿尽现,杏眼弯成月牙,一把又一把地扔着?,连别人偷偷拿她花篮里的花瓣都没发觉。
傻得可以。
许君赫在心中偷偷笑话?她。
纪远看得入神,恍然一阵风过,将他吹了个激灵,连忙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怕身边的许君赫察觉,便悄悄朝他撇去一眼。
却见他视线往下落,分明不是看那台上舞姬,纪远忙顺着?看去,疑惑他究竟在看何人。
只这一眼,便看见了正欢快撒花的纪云蘅。
纪远顿时勃然大?怒,想?起先前纪云蘅才因为擅自出宅让父亲发了好大?的火,还请了家法,换掉了后院的门,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能耐偷偷跑出来?。
想?来?是上回打得还不够,没将人打怕,这次回去他定要禀明父亲好好教训她。
最好是将腿打折了,再不能走?出门才好。
纪远愤恨地想?着?。
四周的鼓声越来?越密集,柳今言的舞姿也从?柔情似水变作威武生风,动作带了些杀伐的英气。
在鼓点骤停的瞬间?,她用力一甩,那宽大?的袍子竟然从?中间?被撕裂,众人发出惊呼,却见她里面穿着?无袖的衣衫,露出了两条藕节玉臂。
这时众人才看见,她两条小?臂之处竟纹着?色彩斑斓的花朵,藤蔓缠着?手臂往上,蔓延至手肘的位置。
就好像是有?花盛开在她手臂上一样,灵动鲜活。
柳今言将金丝绣花咬在唇中,一个接一个的旋身让裙摆飘扬起来?,随着?曲声的落下,她脚步轻盈地来?到圆台边上,将唇上的花枝拿下来?轻轻一掷,正落在纪云蘅的花篮里。
歌舞结束,周遭众人齐声大?呼,掀起喝彩的浪潮,鼓掌声轰动,围绕着?圆楼经久不息。
“素来?听说游阳的舞姬乃是大?晏一绝,如今亲眼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许君赫对身边看直了眼的纪远道:“远公子以为如何?”
纪远慌张回神,“正如殿下所言。”
“可惜了。”
许君赫说着?,转头回了雅间?。
纪远紧紧跟在后面,听他语气含有?遗憾之意?,便问道:“殿下为何事烦忧?”
“这雅间?里只有?你我两个男人饮酒,甚是无趣,若有?游阳的美人作陪,这酒便更美味些不是?”
许君赫坐下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酒。
殷琅接上话?,“殿下,奴才方才下去拿酒的时候,听下头的人说,这些游阳舞姬虽只卖艺,但请来?喝两杯也是可以的,只需将桌上的牌顺着?这空柱滑下去就好。”
他所站的位置正有?一根柱子,比寻常的柱子要细,上头挂了灯笼。
这一看就不是支撑所用,先前纪远进来?时还疑惑了片刻,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种地方,虽说是风雅之地,但也少不了这些花哨东西。
许君赫随手一翻,将盖在桌角的布掀开,上面果然摆着?一个盘子,放着?各色的小?牌。放在最上面的牌子最大?,颜色也最亮,依次往下则变小?,颜色变淡。
“可我们出来?匆忙,没带银钱。”他佯装失落道。
纪远一听,恨不得直拍大?腿,心说等?了一下午,这不正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
这些日子他为了能再见到许君赫到处奔波求人,身上总带着?不少银钱方便取用,今日得了许君赫的通传更是往身上塞了大?把银票,正愁没地方用呢。
前段时间?各路人暗地里往纪家送了不少金银财宝,这些钱算什么,只要能博得许君赫欢心,都是九牛一毛。
纪远立马应道:“殿下只管放心,小?人身上带了银两,应是管够。”
许君赫一听,当即大?悦,夸赞道:“还是你心细,我就知道带你来?不会?有?错,那就将方才最后那位舞姬请来?。”
殷琅笑着?应声,去了盘中最上头的那块牌子,然后往圆柱里一塞,牌子就顺着?滑了下去。
少顷,便有?人在外叩门,殷琅上前将门打开,进来?个粉装女?子,行礼道:“各位贵客,柳姑娘的牌子有?其他贵客投递,姑娘说价高者得,不知贵客可要再往上加些?”
纪远忙去窥许君赫的脸色,见他果然黑了脸,是颇为不爽的模样,就飞快道:“加!往上加!”
纪远本?以为自己带的银票请来?一个舞姬陪酒是足够了的,却没想?到这侍女?几次来?叩门,都询问是否往上加,可见是有?人在与他竞争。
思及最后那位舞姬的确是国?色天香,有?人竞抢也是正常,可纪远已经将大?把的银票如流水般扔了出去,仍旧不够。
一方面许君赫的表情沉着?,未见晴朗;一方面他手中的银钱越来?越少,而?竞争还在继续。
纪远当即被激怒,心道不知是何人这么不怕死,敢跟皇太孙抢人,恨不得冲出去找人问个清楚。
却又想?起先前来?的时候许君赫说了不想?让人知道他来?此地,于是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将价格往上加。
可对方像是刻意?与他作对一样,不管他加多少,对方都只比他多一两银子。
纪远花尽了身上的银钱,仍然没有?赢得竞争,因此忍不住质问道:“究竟是何人与我竞争?”
侍女?低声回道:“倒仙楼的规矩,二楼雅间?的客人不会?朝外透露身份,贵客见谅。”
纪远豁然起身,看架势似要上手打那婢女?。
搁在寻常他就是再大?的情绪也不敢在皇太孙面前失态,只是今日喝了酒,有?些难以控制。
殷琅飞快起身阻拦,劝慰道:“远公子,莫冲动。”
许君赫冷淡道:“罢了,既然你银钱不够,那便不争了。”
纪远听这语气,脑中快速翻过先前跟在皇太孙身后时的日子。
人人都和颜悦色,便是京城来?的那些世家子弟也会?笑着?与他说话?,叫他一声远公子。
泠州那些无视他,瞧不起他的人也一改从?前嘴脸,暗中巴结和吹捧。
其后画面一闪,又变成这十多天自己和父亲所受的屈辱,还有?母亲与妹妹的哭诉,那些轻蔑他的目光,贬低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