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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山狼握住母亲的手,将她手里的剑拿开。

颓然一下子?席卷了贺青宜,手里的剑落了地,她无力地靠着亓山狼,亓山狼扶着她离去?。

齐嘉恕低着头。

他从?没有?过?母亲,今日也没有?父亲了。鲜血从?他的胸膛和手淌落,可是他一点也觉察不到疼痛。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许久,直到亓山狼回来。

亓山狼握住他的小臂,将他拽进齐氏皇祠。

将火折子?扔到他脚边,亓山狼冷声:“改去?姓氏,毁掉这里与齐断清,饶你不死。”

亓山狼丢下这句话,冷脸转身离去?。

亓山狼并没有?走远,他背对着祠堂,等待着。

不多时,身后的祠堂着起大?火。暖意?让亓山狼转过?身,他微眯着眼去?看熊熊大?火。

可他等了等没等到齐嘉恕再出来。

亓山狼朝祠堂走去?,却发现沉重?的大?门从?里面闩上了。亓山狼歪了头,用力一脚踹过?去?。山也要轰榻,何况一座门。

他在烟雾腾腾里看见?齐嘉恕,他蹲在角落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齐嘉恕抬眼,嫌亓山狼多管闲事,他烦躁地皱眉,再云淡风轻地说:“你不懂。她不会准我随她的姓。”

亓山狼看着昏暗角落里的齐嘉恕,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任阳和任旭出事之?后,躲在亓山洞穴里不敢见?人的自己。

他大?步走过?去?,将胆小鬼从?角落拎出来。

齐嘉恕烦躁地想挣,可就算没伤也未必挣得开亓山狼的钳制,何况此时。

“你随的,是孤的姓氏。”

齐嘉恕挣扎的手一顿,好半晌,恼声:“谁稀罕!”

亓山狼将齐嘉恕扔给手下,带其?治伤。而他则是大?步往前殿去?,以贺族后人的身份称帝为尊。

大?典匆忙也简单,亓山狼也不喜复杂。整个大?典,所?有?人鸦雀无声。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亓山狼去?看齐嘉恕,得知他冷脸不配合太医诊治。

亓山狼迈进屋,看见?地上的血迹,还有?齐嘉恕被子?上的血。他靠在床头,正在发呆。看见?亓山狼,他立刻皱眉恼怒样。

亓山狼走过?去?,端起床头的汤药,递给他。

齐嘉恕冷着脸,不想理他。

“喝。”

齐嘉恕冷哼。

亓山狼就把?一整碗汤药泼到他脸上。

齐嘉恕懵了一下,抹一把?脸,立刻恼怒地吼:“亓山狼,你别欺人太甚!”

亓山狼没理他,吩咐一旁的宫人再端一碗药来。

宫里的东西向来都会多备一份,宫人很快从?外间再端来一碗。

亓山狼接过?来,再递。

齐嘉恕转头。

亓山狼毫不犹豫当头再泼一遍。

齐嘉恕气炸,欲要跳下床拼个你死我活!

亓山狼一脚踹过?去?,踹在他胸口的伤处。齐嘉恕疼得打颤,眼冒金星,抖着躺倒在床上。他咬牙切齿:“亓山狼你这个不磊落的小人!”

亓山狼侧首吩咐:“再拿。”

“是……”宫人颤声禀告,“需、需要点时、时间再煮……”

“把?沈檀溪接进宫。”

齐嘉恕一僵,怒不可遏地瞪着亓山狼。“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小人!你这个野人!”

亓山狼抬开脚,却将手里的刀刃抵在齐嘉恕的脖子?上。他居高临下地睥着他,冷声:“你闹什么?”

“你以为你很可怜?锦衣玉食的王爷,要什么有?什么,就因为你母亲不要你,就不想活了?这世上偏心?父母,有?。易子?而食的父母,有?。无父无母的孤儿,更有?。”

“战火之?下,妻离子?散,无数生命枉死。你这点可怜算个什么东西?”

齐嘉恕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亓山狼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他矫情了!

沈檀溪比预料要快被送来。她一进来,齐嘉恕立刻扭过?头,飞快去?擦脸上乌七八糟的汤药,和身上被亓山狼踹的泥脚印。

亓山狼收了刀,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给他弄干净,上药包扎。”

沈檀溪忐忑地进去?,见?齐嘉恕十分狼狈的模样,她胆战心?惊地拿了帕子?去?擦他额上的脏药汤。

齐嘉恕避开。

沈檀溪迟疑了一下,又伸手去?擦。

齐嘉恕压着满腔丢人的狼狈,没再躲。

亓山狼立在门口,看着暴躁的齐嘉恕逐渐安静下来,才转身离去?。

他没有?做过?兄长,可是曾被兄长不计前嫌地宽恕。

这世间宽恕和善意?也该被继承传递。

亓山狼做不到任旭的和善温柔,反正殊途同归,就这样吧。

亓山狼八月上旬杀到京城复国?称帝,等到了年底,已经扫尽异党,朝臣中进行了一波大?换血。

刚入朝的一些年轻官员,对仕途一片雄心?壮志,效仿宿羽求赐姓。亓山狼也都准了。

这段时间,忙于拢内,边地被鲁夺去?两城。亓山狼并不理会,全心?安顾朝堂。

而过?了年,到了二月末,亓山狼才率领大?军出征。

贺国?光复之?事早已天下知,亓山狼当众剥去?亓帝人皮之?事更是令全天下一阵胆寒。面对气势汹汹的贺国?大?军,鲁帝不敢轻视,顾不得正和湘激战,连连撤兵回访。

可是亓山狼率兵并不是去?鲁,而是去?了相近的胡。

六月末,胡国?归顺贺。

紧接着到了八月初,收青。

到了十月初,小国?津和西蛮不战而降。

鲁国?面对贺国?此番架势,不惜丢下湘,举全国?之?力回防。

在亓山狼率兵抵达鲁国?边地前一月,施彦同夺回了国?土,终于回到了都城。

湘国?开始重?整山河。而贺国?和鲁国?有?一场长久战役要打。

年底,亓山狼率兵回国?,路经湘国?边地,他停马驻足。

冯英迟疑着迎上去?问:“陛下,要去?湘吗?”

亓山狼将额上的狼首面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纵马回贺。

不过?在回到贺国?都城前,亓山狼先去?了一趟亓山。

幽潭旁的旧屋掩在杂草之?中,一片颓败。

他已经很久没回这里。

他绕过?去?,看悬在檐下的珍珠。寒风吹其?晃动,那一串串珍珠竟缺了许多。

“我们走了之?后,那只兔狲会不会来偷呢?”

亓山狼猛地转身,身后空荡荡,并不见?施云琳的身影。

细微的声响惹得亓山狼回头,那只兔狲躲在远处朝这边张望,不见?施云琳有?些失望,它很快攀着山石逃走。

远在湘京的施云琳蹲下来,抱起地上的一只小奶猫。她捏捏小奶猫的后颈,柔声:“你比那只兔狲好看多了呢。”

日落之?时,亓山狼离开亓山。第二天大?军凯旋,他坐在马背上听着百姓的欢呼。

他打仗,早已不是因为骨子?里的嗜血。

他会想起施云琳指着万家灯火给他看,告诉他国?泰民安的伟大?。他永远记得她那个时候红着眼睛对回家的向往,对战乱平盛世康的渴望。

他也记得八十万贺人的惨死。

如?何止战乱?

唯有?,以战止战。

一个小孩子?忽然跑出人群,人群立刻惊呼。

亓山狼勒住马缰,马蹄高抬,被他生生转了方向。他弯腰抱起吓坏了的孩童,递给他的父母。

路边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亓山狼拿了一串糖葫芦,送给呆怔的孩童。

云琳,你再等等我。

远在湘都,施云琳咬了一口糖葫芦,立刻失望地皱眉。是错觉吗?她总觉得湘国?的糖葫芦不好吃,糖一点也不脆,也不够甜。

“殿下,许世子?和谢三郎给您的帖子?,您看过?没有??”也青问。

再绯抱着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弯着眼睛笑?:“殿下,周公子?又送了您好玩的!”

“都放那吧。”施云琳一点兴致也没有?。

她心?知肚明,那些奉承巴结都是别有?用心?。

当初原以为被封太子?是权宜之?计,可她回到父皇身边快一年半了,还当着太子?,日日随父皇上朝。

那些适婚龄郎君们,总是想方设法?往她身边凑,赶都赶不走。

施云琳起身,往外走,掀开珍珠做的垂帘到了外间,提了水壶去?给院子?里的桂树浇水。

她立在院子?里,望着桂树走神。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听说齐嘉恕离开了曾经的亓京现在的贺京,应该也将姐姐带走了吧?

另两个宫婢搬着一箱东西过?来,是施云琳让她们去?仓库寻来的玉器。

这些玉器大?部分原本就是她的东西,战乱让这些东西遗失,回来后,下面的人费尽心?思给她寻回的。

不过?如?今最珍贵的东西是粮食,这些曾经价值不菲的玉石之?物倒不怎么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