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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说,封岌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安心的感觉。

寒酥再开口:“平安符已经给将军缝在衣服里了,我去把衣服拿给将军。将军明日就要出征了,一路顺风。”

封岌细细瞧着寒酥的表情。

封岌没有让寒酥去拿那件衣裳,而是跟着寒酥去朝枝阁。头一次,他不需要背着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朝朝枝阁走去。

两个人走到朝枝阁前,一个侍女刚从朝枝阁出来,她先给封岌行礼,再对寒酥道:“表姑娘,三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了些鲜果过来。”

寒酥还未开口,封岌沉声:“称呼错了。”

侍女愣了一下,什么称呼错了?对表姑娘的称呼用错了?她立刻改口:“夫人。”

封岌这才抬步往前走。

寒酥眼睫轻颤了一下,神色倒还寻常。她与封岌一起迈进朝枝阁,又径直将他带进她的寝屋。

寒酥将做好的衣裳捧来递给封岌:“将军试试。”

对于沈约呈之事,她竟是闭口不提。

封岌深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接她递来的衣裳,寒酥却突然又将衣裳放回去。她朝封岌走近,主动帮他宽衣,又帮他将新衣穿好。

她眉眼间挂着笑,声音也轻柔:“看来我的手工也不算太差。”

封岌拥住她的后腰,将人往怀里一送,她便贴着他。寒酥在他怀里抬起眼睛来,她轻轻扯起唇角,对他笑。她又动作轻柔地将手搭在封岌的手臂上,柔声道:“明日就要启程,将军今晚有事要忙吗?”

“没有。”

寒酥轻嗯了一声,说:“那就留在我这里陪着我吧。”

“你确定?”封岌目光带着审视意味地看向她。这不像她说出来的话,她最在意名声气节,旁人看着他走进来,他若在她这里留宿,府里的人都会知道。

似知道封岌在想什么,寒酥轻声说:“你不是让别人称呼我夫人吗?那你出征前最后一日陪着我有什么不对?”

封岌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封岌留在朝枝阁,与寒酥一起用过晚膳,然后进了她的寝屋。长舟带来几分密报给封岌,封岌坐在书案后翻阅时,寒酥拖了张凳子过来,靠着他读书。

天色渐晚,该歇息了。

封岌沉吟了片刻,开口:“我会继续派人找约呈。”

寒酥轻点头,说:“等他回来应该就想通了。说不定出去一趟,还能遇见真命天女。”

寒酥语气轻松,就像说着不相干的人。

“不早了,睡下吧。”寒酥起身,“将军明日还要早起。”

封岌轻捻着拇指上的扳指,品得出她故意装出的若无其事。

熄了灯,两个人相拥躺在床榻上。封岌握着寒酥的肩膀,道:“出征的日子不可改。很多事又必要在灭了北齐之后再提上日程。寒酥,等我回来。”

寒酥轻“嗯”了一声,道:“战事重要,将军做的是千秋万代的大事。万不可为了旁的事情分心。您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带着大荆万千子民的心意,得胜而归。”

她身子往前挪,更靠近封岌,本就密不可分的两个人,贴得更近,恨不得骨血相融。

寒酥脸埋进封岌的怀里,她闭上眼睛,忍下眼里的湿意。

封岌颔首靠近,将轻柔珍重的吻落在寒酥的头顶。他会给她一个交代,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封岌留宿在朝枝阁的事情很快在府里传开。下人们聚在一起砸吧嘴:“这是做给咱们看的?让咱们在将军离京之后对表姑娘毕恭毕敬?”

另一个人提醒:“还叫表姑娘呢?要改口了!”

“哦对对……夫人!那老夫人知道这事儿吗?怎么表态的?”

另外两个丫鬟都摇摇头,表示不知。老夫人深居浅出,她的态度府里的人确实很难探得一二。

一日一大清早,寒酥早早起身,主动帮封岌穿了衣裳。又接过长舟递过来的铠甲,帮封岌穿。

她做这些事情很顺手——原先在回京路上日日这样做。

封岌要出征,赫延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相送。深居浅出的老夫人也从她简朴的屋子出来,亲自送封岌。

她盼着这是最后一次送儿子出征。

老夫人慈爱地望着封岌,如之前每一次送他上战场时那样叮嘱:“万望保重。”

封岌握了握母亲的手,像之前每一次出征前那样宽慰母亲:“必归。”

老夫人脸上这才隐约有了笑意,点点头。

长舟牵马过来,封岌翻身上马,骑马出门。赫延王府的主主仆仆跟在其后相送。

封岌回过头来。

寒酥目光与他相遇,她柔柔对他笑,祝他一路顺风且高歌凯旋。

封岌转回头,望向前方,握紧马缰。这一役将会是一个结束,他有势在必得的决心和信心。

老夫人转过头,望向寒酥,道:“来我这里。”

“是。”寒酥应过,走到老夫人身边。

府里的人悄悄目光交流,心领神会——老夫人这是知道且首肯了!

大军出城,今日京中不少家庭要与家人分别。家家户户送父亲、夫君、儿子出征。

一时间长长的街道聚满了人。士兵们舍弃对家人的依恋,昂首挺胸地走在队列里。士兵的家人们围在路两旁,望着将士们中自己的家人,不由跟着往前走。一句句叮嘱嘈杂混在一起。

这一刻,灭北齐的期待与对家人的担忧混在这条长街。

沅娘坐在吟艺楼的顶楼窗台,伸长了脖子朝下面经过的军队望去。那么多人,她一眼看见他。

也看见他的妻子和儿子在与他道别。

沅娘恍惚间好像回到好些年前,送他去当兵时的情景。昔日可以去送他,今日却不方便再送他。

沅娘喝了酒,半眯的眼眸里带着几许微醺。她身形微晃,酒樽中的酒洒出来一些,洒在窗台上。沅娘再望一眼窗外的他,用指腹沾了酒水,在窗棂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平安。”

要不了多久,字迹会干,不该留的痕迹不会留下。

侍女在外面轻轻叩门:“沅娘,寒娘子过来了。”

沅娘回眸,柔声:“请她进来。”

寒酥知道皇贵妃倒台,汪文康往日得罪的人不会放过他。可寒酥等不及,她怕汪文康狗急跳墙埋后患。

她必须要在走之前看见汪文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