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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怡心里苦涩,偏偏胎儿在这个时候不安分,让她一阵干呕。她端起桌上凉透的水猛灌了两口,才觉得好些。

她重新望着这间旧时闺房,想着未来的路。晋南王府必然再也回不去,就连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也要明天听长辈的一句话。

她人生未来的几十年,是不是就要囚在这间闺房发烂?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她颤着手推开里间的门,却惊愕地看见司阙倚靠在桌旁。

“等你很久了。”司阙说。

他的唇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这里也没有不杀女人和孕妇的规矩。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方清怡转身就想跑,可是瞬间没了力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她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司阙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想挣扎,想呼喊求救,可是动弹不得也发不出来任何一个音。

“做灯笼。”司阙在她面前蹲下来,白色的裙摆一尘不染。

·

翌日一大清早,老侯爷派人去叫方清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敢纵容包庇。方清怡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自然不能留,先灌一碗堕胎药。老侯爷甚至没有打算留下方清怡的性命,拒绝了小女儿让方清怡剃度出家的建议,执意要将人送去官府,按律降罪。

即使是侯府也被连累,也要拿出端正的态度。如论如何,家风不能歪,否则小辈日后的成长堪忧。

下人去了方清怡的闺房,惊呼声惊扰了庭院里枝头上的麻雀。

方清怡的闺房有一架坐地灯。灯架还在,上面的灯却已经被人拿走,取而代之的是倒放的人头灯笼。

黑发凌乱的披散下来,沿着灯架散落着。从脖颈砍开处,向里凿空。里面放着一根蜡烛。蜡烛燃了半夜,已经烧到底部。

恐怖顷刻间席卷了侯府。

而此时,司阙正在路边的一家茶水摊吃早饭。

——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豆浆。

老旧的木桌上飘了几滴晨露。

邻桌两个农户一边说话一边将面条吃得呲溜响。

司阙喝着豆浆,听了两句邻桌两个人的交谈。他们在说新岁时,陛下应该会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司阙帷帽白纱下的眉宇轻皱。大赦天下可会将他父亲和几个兄弟放出来?

司阙回晋南王府时,尤玉玑刚起身,她梳洗过后换了衣裳,正坐在窗下镜前描眉。

虽然她嗓子还不太舒服,可今天醒来之后明显比昨天好了不少。她对镜描眉,仍在想着昨天晚上王妃对她说的话。

“你不是陈国人,待和离之后,免不得有人落井下石。若你有着我义女的名号,京中会少许多针对。”

尤玉玑明白王妃的好意,也明白她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她昨天晚上并没有答应下来。与晋南王府和离之后,成为王妃的义女的确有很大的好处,只是她仍有其他顾虑……

尤玉玑正琢磨着,房门被推开。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司阙,只有他不会敲门。

“姐姐醒得好早。”司阙走过来,带来从外面染上的寒气。

尤玉玑换了另一边描眉,柔声询问:“去哪里了?”

“给姐姐买包子。”司阙将纸包放在她的梳妆台上,油渍染透纸袋。

尤玉玑瞥了一眼,没说话,仍旧专心地描着眉。她又拿了胭脂,抹在指腹上些微,凑近铜镜,小心翼翼地抹在娇嫩的唇上。

司阙立在一旁,看着她上妆。

尤玉玑上完妆,对着铜镜满意地绽出一个笑来。然后她起身往外走。今天是大年三十,得给院子里的人发赏钱。

她并没有看司阙一眼,就好似他根本不在身边。

“尤玉玑。”司阙叫住她。

尤玉玑已经往前走过几步,闻言停下脚步,回首望过来:“嗯?怎么了?”

她语气寻常,听不出什么不对劲。

若说有什么不对劲,只能说太过寻常,寻常得有些冷淡。

“对了,忘了这个。”尤玉玑笑笑,重新走回来,拿起桌上的玉镯戴在皓白的腕上,她轻晃了下手腕,满意地往外走。

司阙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婀娜的背影。

她为什么会忽然冷淡?明明昨天晚上她不是这个样子。他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她那意味深长欲言又止的目光。她究竟想说什么?

尤玉玑没什么想说的。

她故意的。

冷也好热也好,故弄玄虚也好,不过都是些她故意为之的小把戏,勾着司阙胡思乱想。

猎物当久了,总要当猎人。

她要为自己的心动负责,要让他面对她时恨不得掏心掏肺再无谎话半句,深爱不移情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