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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闻桨在得到医生的准许之后,从医院回到了池渊在附近租住的民宿别墅。

别墅分属度假区,园区内全是各种排列组合的独栋别墅,林荫大道径直向前,道路两侧的椰树遮天蔽日。

别墅外边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碧海蓝天浑然一色,海波荡漾,海风湿润而温热。

周程和秦妗一早买了高价机票回了老家,除夕这天别墅只有闻桨、池渊和容姨三人。

容姨按着往年的习俗,过了中午就开始准备包饺子需要的食材,从擀面到制作饺子皮、饺子馅全都是纯手工制作。

闻桨卷了袖子要来帮忙,被池渊直接从椅子上端起来放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你别乱动,这些我和容姨来就好了。”

“你会包饺子吗?”闻桨挺稀奇的看着他,“你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设吗?”

“那你就当我人设崩了吧。”

“……”

池渊从医院回来之后,换了身简便的衣服,白T恤黑裤,舒适而慵懒。

这会,他从容姨手里接过围裙,动作熟练地往身上一套,转过身让闻桨帮忙系了个结,语气温和,“我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在中餐厅做过兼职。”

闻桨下意识接了句,“兼职厨子啊?”

“……”池渊回头盯着她看了两秒,憋了三个字出来:“服务生。”

闻桨没忍住笑了出来。

池渊确实没撒谎,除了不会擀面没法帮忙之外,包饺子的其他程序他几乎全权包揽。

午后的阳光静谧温暖,闻桨刚开始还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两人忙活,时不时聊上几句。

到了后面,困意倦怠,她随便从旁边抓了个靠枕垫在脑后,又拽过毛毯搭在身上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良久听不到她动静的池渊抬头看了眼,没作声,只是收回视线后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低头忙着擀饺子皮的容姨也注意到太过安静,抬头瞧见闻桨睡得正熟,压着声笑道,“这孩子。”

池渊没说话,修长的手指翻动,很快捏出一个漂亮又饱满的饺子。

容姨放缓了动作,眼角细纹漫布,眉目和善温敛,“当初你们分开的原因,容姨也知道一些,你以后要说起这事别怪桨桨,她也不容易,这些年始终一个人在外面飘着,现在好不容易放下了心结,容姨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我知道。”池渊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道:“容姨您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闻桨。”

“容姨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桨桨。”容姨垂下视线,“我老了,也陪不了她太久了,以后她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负了她。”

“容姨……”

“好了,大过年的就不说这种丧气话了。”容姨轻笑了声打断他的话,片刻后,又状似随口提了句,“我来这里之前,桨桨的父亲联系过我一次,看样子是希望从我这里替他缓和缓和关系,我没答应也没把这事和桨桨说,我估计她父亲过阵子可能会联系桨桨,你到时候多照看着些。”

池渊愣了下,说了声“好”。

包完饺子还不到傍晚,池渊让容姨先回房休息会,自个收拾了残局,然后抱起还没睡醒的闻桨回了房间。

闻桨这些天鲜少有这样闲暇轻松的时间,睡起觉来昏沉沉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但池渊抱她起来的时候,人突然失重,还是有了些清醒的迹象,但还没完全醒透彻。

闻桨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被放到一个更柔软和宽敞的地方,手无意识抓了抓,却陡然抓到实物,这才睁开眼来,睡眼朦胧地看着还未来得及松开手的池渊,“饺子包完了?”

“嗯。”池渊将衣摆从她手里拽出来,从旁边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还要睡吗?”

“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了。”闻桨抬手按了按有些酸涩的眼睛,“容姨呢?”

“回屋歇着了。”

她放下胳膊,“几点了?”

“三点多。”

“那你要不要回去睡一会?”

池渊思考了三秒,用掀开被子躺下来的动作代替了回答,“不是很困,但你既然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

“……”闻桨简直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刚才说的是让你回自己房间。”

“是吗?”池渊侧眸看着她,笑得理所当然,“那就是我听错了。”

“……”

行吧。

反正昨晚也不是没睡过。

闻桨和池渊各占据了一个枕头,中间隔着距离,并不是很亲昵的姿势,风从阳台吹进屋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刚才说你大学的时候在国外做兼职是怎么回事?”闻桨侧头看他,“池伯父池伯母难道不给你生活费吗?”

“刚去的第一年没有给。”池渊垫着枕头靠在床头处,“他们当初想让我在国内读书,但我那会叛逆又向往自由,瞒着他们报了国外的大学,我爸知道后特别生气,但当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放狠话任由我在国外自生自灭,还威胁我不许找家里人帮忙,不然就让我退学回来重新高考。”

闻桨没去国外读过书,但听去过同学提起过,如果没有家里的支持,光靠一个人在国外,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池渊漫不经心地叙述,“他这么说,我性格又执拗,肯定不想先认输,所以就真的没管他们拿钱,第一年靠着全奖和兼职,勉强扛了下来,那年的寒假我因为要攒下学期的生活费,连家的都没回。后来我妈心软了,跟我爸吵了一架,这事才算到此为止。”

闻桨笑了下,“你这是励志人生啊。”

池渊不置可否,侧头看着她,“那你呢,你以前是因为什么才想学医的?”

“因为死亡。”

这答案出乎意料,池渊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问,“为什么?”

“我读高三之前外婆和外公都因病离世了,所以那时候的我很恐惧死亡,觉得它离我很近又离我很远。”闻桨神情从容坦然,“后来我从书上看到一句话——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医院不就是这样的存在,每天有人生便有人死,生命循环生生不息,所以后来我就去学医了。”

池渊听着,心里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指腹捏着她柔软的耳垂,“对不起。”

如果当初他没有退婚,可能她现在还是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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