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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略低了头,看向怀里的阿芙,见她鼻尖冻得有些红,额上还留有先前抵在他胸前压出的红痕,正乖顺垂着眼,不知道琢磨些什么,娇气又怜人,因想起女儿而失落的情绪,也缓和了。

说到底,他那样不舍那个孩子,仅仅只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

若是换做别人,怀了他的骨肉,与他而言,就只是块肉而已,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他都不会在意。

“觉得闷了?”陆则低声询问。

江晚芙抬起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夫君,还要多久才能到?”顿了顿,皱皱鼻子,小声地道,“腰都酸了。”

陆则被她那副娇气模样逗笑了,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他是极爱她在他面前才有的,那些小脾气、小表情,外人从来看不见她这一面,是独属于他的。

陆则看了眼路,道,“还有半个时辰不到。”

江晚芙露出恹恹的神色,委屈道,“还有那么久啊……”

陆则在宣同打仗的时候,行军动辄一天一夜起步,那个时候就是大腿磨破了,都没人敢来他面前,叫苦喊累的。偏偏现下小娘子喊累,他非但不觉得她多事娇气,反倒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她娇气又如何,他乐意惯着她的这点小娇气。

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你睡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江晚芙自然不肯睡的,她又不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不过是想叫陆则高兴些,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和早上故意生他的气一样,不过是朝他撒撒娇,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不好,睡不着的。”她摇摇头,像是思索了一下,道,“夫君陪我说说话吧,这样我就不闷了。”

陆则自然一口答应,“好,说什么?”

江晚芙听得想扶额,说实话,陆则虽很疼她,很多事情上都顺着她,照顾着她,但他的确不是个很有情趣的夫君,居然问她说什么?

这怎么能问她呢?!知情识趣的郎君,早就满口甜言蜜语哄人了啊!

不过,江晚芙也习惯了陆则的性格,时间久了,还觉得他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事事顺着她的郎君,更合她的心。

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对,这话是形容女男子的,她这是情人眼里出潘安?

江晚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也没怎么想,随便就找了个话题,开始同陆则说了起来。

“夫君可还记得上回年宴的时候,三弟找我帮忙,给薛六娘子捎一份及笄礼的事情?”

陆则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大约也只有小娘子们,闲着没事,围在一处讨论得起劲,不过他很是配合,“嗯,记得,怎么了?”

“后来三弟亲自把礼送来了,我看了看,夫君猜猜是什么?”

陆则见她那副卖关子的模样,倒觉比她所说的三弟和薛娘子的事情更有趣,笑着问,“送了什么?”

“一套厚厚的古籍,说是已经失传的,连宫里都找不到,三弟叫了几个人,四处搜罗了几个月,才高价买回来的一套。我原想着,给小娘子送古籍,三弟未免太不懂小娘子的心思了,哪怕就是送个镯子、玉佩的,也胜过送那些大部头啊。岂料,居然是我肤浅了。”

江晚芙说着,自己也觉得挺有趣,“那日裴六娘子及笄,我去见礼,顺便替三弟送礼。我都觉得拿不出手,结果裴六娘子一看那书,眼睛都亮了,本来斯斯文文,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小娘子,抱着都不肯撒手了,看了又看,还红着脸请我替她谢过三弟。”

她本来还以为,二婶那种人,中意的儿媳妇,一定是和她一样,能言善道,又精于世故和庶务,能扮演好贤内助,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的女子,谁晓得,裴六娘子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吧……”江晚芙仔细想了想,才找出个合适的说辞,“就像是个斯文腼腆的小书呆子。听说还是才女,字写得也好,别的小娘子家里给造绣楼,她家里却是个六层楼的书楼,据说里头都是书,她还全看过。”

她说着,忽的拉了拉陆则的衣裳,示意他低头。

陆则顺势低头,疑惑看着她。

江晚芙便掰着手指,一脸认真道,“大嫂出身翰林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三弟妹呢,也是个才女。四弟就不说了,他还小,娶妻还得有几年呢。这往后,妯娌几个里,就属我最笨了,字写得一般,也不会作诗,琴也就弹得那样,下棋还行,画画却又不会了,那你嫌弃不嫌弃啊?”

陆则居然还认真想了一下,江晚芙睁大眼,巴巴望着他。

陆则也不舍得逗她了,认真道,“自然不嫌弃。旁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我是娶媳妇,不是选状元。再者,你哪里不如她们了?下棋下得好,刺绣厉害,弹琴也弹得正合我意,孝敬长辈,心地善良,样样都讨我喜欢。”

“而且——”

江晚芙抬起脸,安安静静等他开口。

“旁人再好,和我没关系。你是我挨了打,罚了跪,好不容易才得手的。”

其实说那么多,真正重要的,也就最后一句。旁人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怕是仙女降世,又如何,陆则不会多看一眼,他若喜欢有才,或者有貌的,早就妻妾成群了,这世上永远有更有才,更有貌的,但他不喜欢,他只喜欢她罢了。

上辈子是寡嫂,也要抢到手,这辈子还没弄清自己的想法,就先下了手,名正言顺做了夫妻。

日后再有一双儿女,护她和孩子周全,便足够了。再多的,陆则便不贪心了。

陆则说罢,却见怀里小娘子看着他,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样子,刚要说点什么,下巴上一热,小娘子软软亲在他的下巴。

他也乐得她主动送上门,微微低头,攫住她柔软的唇,勾她的舌,亲得她气喘吁吁,面颊滚烫,才餍足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