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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按了按眉心,开了口,“罢了,退下吧。”

皇帝既然发了话,圣旨自然不到一刻钟,便被拟了出来,孙宏善下狱,厉晦叛国一案翻案,满朝沸腾,皆议论不止。

而此时的阿梨,则顾不得这些,正守在御史台狱外,眼巴巴望着那扇大门。

过了良久,终于盼到了兄长苏追。或者说,厉追。

厉追被人恭敬着请出门,一出门,便见到门口站着的妹妹和妹夫,此时的他还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亲清白了,他终于等到这一日。他心下激动,未曾察觉来接她的只有阿梨一人,往日沉稳的面上,露出难得的如释重负,仿佛连眉眼都晴朗了几分。

厉追上前,似乎是想抱一抱阿梨,却蓦地想起阿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唯一迟疑,只抬手拍拍阿梨的肩,温声道,“没事了,最近吓坏了吧。”

四周人来人往,阿梨也不好哭哭啼啼的,只唤了声“兄长”。

倒是一旁李玄,见阿梨红了眼,便开口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直到上了马车,厉追才意识到来接他的只有阿梨,便下意识开口问,“父亲他……”

话说出口,便察觉马车内气氛一滞,厉追心里觉出几分不对劲,却听得阿梨有些低落地道,“爹爹被人诬陷害了阿娘,如今还关在牢里。”

厉追神情一变,只觉得莫名,厉声道,“怎么可能!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从来未曾有过半句争执!父亲怎么可能……”他顿了顿,握紧拳头,旋即道,“是不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父亲。”

阿梨摇头,握住兄长握紧的拳头,低声道,“旁人要害爹爹,怎么能怪到哥哥头上。”又怕厉追执着于此,便努力挤出个笑,道,“陛下如今已经替厉叔叔翻案,想来是绝不会再迁怒爹爹的。爹爹的案子,如今是夫君在查,说不定爹爹也很快就能出来了。”

李玄听过妻子的话,亦轻轻颔首,拥着阿梨的肩,道,“没错,舅兄如今刚出狱,好生休养几日,岳父的事,一切有我在。”

厉追既不是苏家血脉,且其父叛国的案子虽盖章定论是冤案了,可陛下对他的处置,还未下来,厉追也不愿意给旁人添麻烦,回绝了阿梨请他去侯府的话,也没去苏府,去了名下的别院暂住。

阿梨是双身子,不好舟车劳顿,便由李玄送厉追去别院,阿梨则先下了马车,回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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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送走舅兄,回到府里的时候,阿梨正与几个丫鬟在屋里忙着,冬珠几个被她使唤得到处跑,进进出出,气喘吁吁。

阿梨自己也没闲着,掰着指头算少了什么,用丁香薄荷艾草磨成的粉做成的驱虫药包、止痒的药膏、解暑的药丸子……她正检查着行囊的时候,李玄便进来了。见屋里这样乱糟糟的,也未曾说什么。

冬珠几个见世子进来,俱小心退了下去。

阿梨一回头,便见屋里没了人,只剩下李玄,便上去迎他,抬脸含笑望着他,道,“过几日便热了,我想给爹爹送些东西去。他年纪大了,那牢里又是那副光景,我只怕他身子吃不消。”

大抵是兄长出狱来的这样快的缘故,阿梨如今对爹爹出狱的事,下意识十分乐观,只觉得是时间的缘故,偏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想着从其他方面着手,让在狱中的爹爹过得舒坦些。

李玄低头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行囊,未曾作声,反而垂眸去看阿梨,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腕。

阿梨抬眼,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不好往牢里送东西,还小心问,“是不能送吗?”想了想,又问,“其他的便也罢了,解暑的药丸子也不行吗?”

问罢,见李玄不答,一颗心提了起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吗?”转念想兄长刚出狱,陛下金口玉言,怎么也不至于这般朝令夕改,便改了口,小心翼翼问,“还是爹爹的案子?”

李玄轻垂眉眼,却不再挣扎。

圣心难违,李玄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四个字,却是第一次有这么深的体会。如今厉晦叛国一案反转得这么快,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进一步表明了皇帝的决心。

即便是有损先帝身后名,他也要处置苏隐甫。

否则这种翻案,一折腾便是几年,哪里会翻得这么快,无非是要动文官之首,便要稳住武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