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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扉,阿扉,好了我没事了,先起来。”岑越叫阿扉撒手。

半天没人回他的话。

岑越脑子空白了下,手有些慌乱,拍着阿扉的背,声还是一如既往,“大崽,先起来了,我没事了——”

“阿扉。”

“齐少扉!齐少扉——”

岑越从阿扉怀里挣开,麻麻黑的夜色,阿扉是晕过去了,还有气的,便略略让自己安心一些,扶着阿扉起来,一手护着阿扉头时,磕到了地上的石头。

手掌温热黏糊的触感——

岑越那刚略安心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火把点着。”岑越喊。

王勇去点火把,围了上前。岑越看到阿扉脑袋后一片的血,他不知那会怎么样的神色,什么想法,一一吩咐,听着声还是很冷静,让拿伤药、纱布来。

众人给拿了东西递过来,只见岑老板手抖着,拆了纱布好几次才打开来,王勇给开了外伤药瓶递过去,岑越念着没事的,只是外伤没事的。

“水,水,先清理伤口。”岑越想起来了。

王勇:“老板没有水,这会没水。”

岑越脱口而出空间里有水,还是反应过来,说:“我车里有水,王勇你先扶着阿扉,其他人卸货,检查骡子。”

冷静,冷静。

岑越发现他坐的那辆车也翻了,若是冷静那水早就打翻了,可他还是钻进了车厢,从空间拿了个竹筒出来——

用水给阿扉清理了伤口,上了伤药,仔细包扎好。

“岑老板,岑老板,骡子和马闹脾气一共四匹……”

“翻了一车西瓜一车草莓。”

“老板?老板?”

众人七嘴八舌,说不是他家骡子的事,他家骡子平日里很是温驯,不是马的事,这可怎么办。

“都安静会,等岑老板发话,吵吵嚷嚷的。”赵立先大声说。

岑越其实都听到了,这会说:“检查一下,没有问题的骡子马,给我套一辆,我先进城带阿扉去医堂。”

“其他人不着急,在路边守着货,翻车的清点一下,东西别动,放在一旁就成了。”

“骡子马有问题的先别上货,找水源,多让它们喝喝水吃个草——”其实这个岑越不懂,但他乱七八糟说着,“赵师傅你们自己看看骡子马怎么了。”

“王勇给我套车。”

众人得了吩咐,这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知道该干什么了,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在路边稍作休息。王勇套了一辆马车,赶着车拉着岑老板和三少爷先走一步。

路上岑越催快点,可车跑起来,又颠簸的厉害,岑越抱着阿扉在怀中,又道慢一些,稳一些。

就这样到了北雁郡城,城门正好开了,岑越带着阿扉进了城,直奔医馆。

一路上这么颠簸,阿扉也没醒来。

岑越抱着阿扉,路上想了许多,面色也不怎么好,他不知,还觉得自己冷静镇定,只是下车时,差点摔了。王勇担忧问老板?

“你抱着阿扉先进,喊大夫。”岑越扶着车架缓了缓神。

王勇抱着三少爷进了医堂,岑越紧跟着进,医堂学徒说排队云云,岑越从怀里掏出银子,“我家相公摔了,昏迷不醒,求求了,先救他,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几个时辰?”

岑越根本没法数,车上度日如年。

“三个时辰不到。”王勇说。

“人先放下,磕到了脑袋后面?裹着纱布你们包了,用了什么药?”大夫问。

岑越:“就是外伤的药,大夫我相公如何了?”

大夫才解纱布,没回话,解开后,一片血肉模糊,岑越见了,钻心的疼,阿扉护着他,他半点都没有伤着,阿扉却磕成了这个样子。

“脉象时而急躁时而平缓,倒是不微弱。”大夫又把了脉说。

岑越急问:“是不是没有大碍?”

大夫看了眼此夫郎,想着对方心急自家相公,这也是常事,便好脾气说:“只能说暂时没什么性命之忧。”

岑越不敢放松,“您继续看。”

大夫把了脉,又清理了伤口,重新上了药,又给开了些药让煎着,可直到喂完药——药撒了一大半,齐少扉始终没有醒来。

“先别喂了,你们找个地方,让他趴着侧躺着,别伤着伤口,药等他醒来再喂。”

岑越结了诊费,买了药,先让王勇驾车去客栈,等安顿好阿扉,岑越才想起来还有路边的货,跟王勇说:“你回去接人,烂了的寒瓜就别管了,草莓的冰箱原封不动送过来。”

“知道了老板。”王勇得了吩咐驾车出城。

岑越守着阿扉许久,时不时给阿扉换个姿势,一直到傍晚时车队先回来了,阿扉还没有醒。

房门敲响,外头赵立说:“老板,咱们的骡子马出问题,是有人动了手脚。”

岑越搓了一把脸,给阿扉盖好了被子,打开了门。

“下去说话。”岑越道。

客栈他们住在二楼,清静无人打扰。说是下去说,岑越引赵立到了楼梯口偏处便停了脚步,赵立也懂,三两下说了清楚。

“老板走后,没多久昨晚借宿那家两个儿子追了上来,说夜里起夜看到同村一个跛子在他家后院鬼鬼祟祟,那小儿子叫了一声,跛子吓得翻墙走,估计是想全部下药,只是被发觉了跑了,只有四匹骡子马出了问题……”

岑越:“那两个儿子都在?”

“在,我捎过来了。”

岑越便往下走,他亲自听,那小儿子叫李满粟,见了他,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岑越让王勇驾车,连着李满粟同他大哥一起上。

这俩兄弟以为这老板送他们出城,便上了车。

他们追到时,看到车翻货有的烂了,便知道大事不好,真出了事情。

王勇问郎君去哪里,岑越道,打官司的衙门。

北雁郡城有两处衙门,一处是郡级别的,那是日常办公,不接官司的,另一处就是接官司的——

车里李满粟和他大哥一听,当即吓得跟鹌鹑一样,李满粟更说什么都没看见,岑越目光冷静的看着李满粟,“我相公伤了头,到现在都没苏醒,我告官告定了,你是要一五一十说,由着大人评判官司,还是你家替那跛子背黑锅,你自己选。”

“去、去,跟我家没关系的,真的。”李满粟大哥先开了口,忙告饶:“我弟弟性子软,老板别气,是一听告官就腿软先吓着了。”

岑越知道,但他现在没心思安慰旁人。

这官他必报。

到了衙门口,此时天麻黑,岑越便敲鼓,咚咚作响,衙门倒是很快开了门,一些瞧热闹的百姓也围着。

府县设衙门,一把手是正七品。

北雁郡城这处断官司的衙门,别看小——郡城掉下一块砖,砸的都是有品阶的贵族官员乡绅,但里头坐着的也是正七品的官。

岑越第一次报官,其他人都腿软战战兢兢,到了堂前先跪着,岑越也跪也见礼,腰板笔直,说话字字清晰,报了身份,说明来意,请官老爷替他相公做主。

“你家相公是举人身?”

“正是。”岑越说了阿扉是长文八年的举人。

官大人一听,心想跟着他一年的,本想问一问你家相公如今何在——都做了举人,怎么到了如此惨的地步,竟是夫郎做起了买卖当商贾。

岑越:“大人,我家相公第二年赴盛京参加考试时,受了伤,损了神志,家中要开销过日子,我便走起了商,做了卖果子的商贾。”

官大人听闻,想起什么来了,便问:“你们可是北面桃花乡来的,卖草莓寒瓜?”他一问,又想起来自答说:“是了是了,你刚才说了从桃花乡来,瞧本官这记性。”

“你们既是外来的,得了利,如今背后下药的人,十有八九是眼红的同行了……”

若是得罪的客人,普通客人犯不着因一个寒瓜,大费周章跑到村里半夜行事,那就是利益牵扯多的同行了。

这案子好断。

有了李满粟兄弟二人的供词——师爷都记下来了,读过一遍,李满粟确认无误画押,官大人说:“你暂且走不了,先进牢里蹲两日,等那同村跛子抓来了,问过,没你什么事了,再放你走。”

“衙役,明日去抓人。”

“退堂——”

李满粟被衙役压着去牢中,是又怕又哭,他大哥也在旁擦眼泪,岑越见状道:“大人刚才说了,你若是没有假话,等跛子到了堂前对峙,你就会无事放了你的。”

“李家大哥,你没地方去,先跟我们回吧。”

岑越还想着阿扉,简单两句,让王勇照看这李家大郎,李家大郎惦记家中,还想给家里传信报个平安,不过此时城门一锁,谁都出不去了,只能等明日。

明日要做的还有许多。

岑越回到客栈,直奔楼上,问过赵立,阿扉还未醒,不由蹙着眉头。赵立说完又道:“老板,刚才几个府里下人来要寒瓜了。”

“都是哪几家?要多少?如今货还有多少?”

赵立一一报了,其实寒瓜只摔了一车,毁了半车,损耗不大,但草莓可就糟了,毁了一车,另一车还是车夫发现及时拉住了,晃了晃,也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