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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有一搭,没一搭。

他掌心的热度不断地侵袭她的神经,她仿佛闻到了他掌中之茧的味道,这种感觉,当真是不可思议。

结婚的,分明是山火族长和桑不近啊。

她怎么觉得,倒像是自己正在这里无言地许诺一生。

真是太神奇了。

正想再多看他一眼时,只见前方的山壁上,忽然有了动静。

八位长者手中的流火渐渐凝成了一个形状。

像是一枚暗藏着玄机变幻的火焰,磨盘大小,极明亮耀眼。

一瞬间,整面山壁仿佛都燃烧了起来,那暗红色不再死气沉沉,而像是那种内里正在燃烧的炭火——只要把易燃物扔上去,即刻就会被点燃的那种炭火。

这枚映在山崖之上的火焰印记,成了扣开祖地之门的门环。

八位长者齐齐发力,只见那山壁忽然便左右一分,露出一个洞口。

桑远远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奇异的机关?

一道明亮的火道出现在面前。

这是一个造型很普通的洞窟,就像那种挖得不是非常规整的防空洞,两人高,丈把来宽。与寻常洞窟不一样的是,四面洞壁,都是熔岩般的暗红色,有些地方暗淡些,有些地方明亮些,总之,一看就非常烫脚。

“来。”山火族长牵住了桑不近的手,带着他向洞窟中走去。

云许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桑远远也有些紧张。

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不好惹。如果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那恐怕会非常麻烦。

云许舟猛地踏前一步。

桑远远赶紧劝阻:“别冲动,我来!”

这么片刻功夫,那两道火红的身影已携手消失在洞窟中。

桑远远手指轻轻挣了下——她的手被幽无命紧紧攥着。

幽无命松开了少许。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重重地捏了下她的小指指腹,这才不甘不愿地放手。

桑远远屏息凝神,牵动周遭的木灵蕴共鸣,尝试片刻之后,径直把一朵大脸花召在了洞窟的石门后方。

她低估了花盘的宽度,不小心露出一道花边,挂在了石门上。

心头一凛,她急急操纵着那朵大脸花来了个‘立正’。

顿时,整只花缩挤在了石门后面。

幽无命看得嘴角直抽。

桑远远轻轻吐了口气,操纵大脸花编织出细细的灵蕴藤,顺着洞窟的边缘向里面爬去。

灵蕴藤在暗火的照耀下变得透明,不盯住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桑远远的心神跟随灵蕴藤,迅速潜入了火窟深处。

不知拐了多少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那山火族长牵着桑不近的手,双双立在一块明亮的橙色石台之下。

石台上,盘膝端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身上不着寸缕,但任何人看了,都不会生起一丝邪念。

因为少女的身体燃着火。

她还活着,但显然活得非常痛苦。每一次呼吸,鼻孔中都会冒出一朵小小的橙焰,令她疼痛战栗。她就像是一根被牢牢粘在烛台上的蜡烛一般,燃烧着自己。

桑远远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向着那‘烛台’靠近。

越是靠近‘烛台’,四周温度越高,她的灵蕴细藤隐隐有点要被点燃的迹象。

高温是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辐射向四周。

这是……不灭之火?!

到了近处,发现少女的双腿已经彻底焚尽,像是香炉中的炉灰一样堆叠在她身下。

透过那一片灰白,隐隐可以看见她的心脏处燃着一团橙色的火焰,它在她的身体中燃烧,她用自己的身体供养着这团火!

山火族长牵着桑不近,走到了近前。

他从怀中摸出两只深红色的小杯子,一柄同色的弯刀,轻轻割开了火焰少女的指尖,用那两只杯子盛住少女指尖流出来的血。

血上燃着橙焰,就像是用火点燃的酒。

“来,饮下神火的祝福,我们生出的孩子,就有更大的机会成为不灭神火的容器!”山火族长哈哈大笑。

桑不近皱起了眉头,指向‘烛台’上的少女:“我的孩子?做容器?就像她这样吗?我不忍心。”

山火族长安抚道:“不用担心,男孩子是不会被选为容器的,只有没用的女娃才会,放心放心!”

桑不近的眸中爆起了愤怒的火光——在桑州,从来不会有人认为女娃就低人一等,谁家软软甜甜的闺女不是捧在手心中疼着护着?看着面前痛苦至极的少女,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家的宝贝妹妹,眼眶渐渐就湿润了。

他深吸了一口长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将情绪收回腹中。

他伸手接过了山火族长手中的那只深红小杯子。

桑远远心头一跳,急急把灵蕴藤爬了过去,卷住桑不近脚踝,拉扯示意他不要喝。

他显然感觉到了,却是不为所动,头一仰,饮下了那杯带火的血。

山火族长满意地哈哈大笑,也饮掉了自己手中的杯血,高高兴兴地揽住桑不近的肩膀往外走。

桑远远瞳仁剧缩,心脏‘怦怦’直跳。

二人向着洞口快速走来。

桑远远及时撤掉了石门后的大脸花,就在二人踏出火窟、石门合拢的刹那,她眼疾手快,又扔了一朵大脸花进去。

只见暗红崖壁之上,石门无声无息地合上,根本看不出一丝痕迹。

山火族人紧紧跟随着族长与桑不近的脚步,返回大木楼,准备闹他们的洞房。

“得快些!”云许舟紧张得双手轻颤,道,“凤雏拖不了很久!若是取火不便,就优先去救她!”

桑远远将心神尽数投到了方才趁石门闭合之前扔进去的那朵大脸花上。

她仔细端详着石壁之后的那面墙,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青铜门把。

原来这门从外面开启不易,从里面开启倒是不难。

大脸花蹭了过去,用叶子缠住门把,缓缓转动。

石门再一次打开,幽无命一手揽着桑远远,另一手抓着云许舟的衣带,展翅从那些密布在地面上、一触即燃的暗痕火线上方横空掠过,落入洞口。

大脸花蹦蹦跳跳在前方引路,三个人很快就站在了少女的面前。

透过大脸花的灵蕴来视物时,世界就像是蒙着一层水光,有少许模糊变形,此刻到了面前,更觉触目惊心。

少女的身体就像是蜡烛一般,早已软软地融化了,只有一层皮肉外壳支撑着她,没有往下倾塌。

她看起来痛苦极了,难以抑制地拧动挣扎,然而一根烛芯般的深红石刺贯穿了她的脊骨,将她牢牢钉在了这‘烛台’之上,什么也做不了。

桑远远虽然心中早已有数,此刻仍是感觉呼吸凝滞,胸中燃起了一团火。

云许舟已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盯着火焰少女看了一会儿之后,幽无命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他快步走上前,右手食指的指尖亮起了青色灵蕴,以指为刀,毫不迟疑地刺破了火焰少女的肩膀。

血火流出,被他挑在指尖。

他眯着眼睛,凑到那朵小小的血火边上,盯了片刻,然后缓缓把手指放入口中。

少女死死抿着唇,惊恐地望着这三个闯入祖地的陌生人,胸腔不住地起伏,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面前的状况。

幽无命躬下腰,直视她的眼睛。

“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痛苦加惊恐,令少女心神失守,轻易就被他控制。

“供养不灭神火。”

幽无命问:“如何供养?”

“用我们的身躯……燃烧一年之后,传给下一个容器……”

桑远远和云许舟同时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带着高温和淡淡硫磺味道的空气,吸入肺中,竟是彻骨寒凉。

“怎样传?”

“将我的血与火,渡给继任者……”

幽无命猛地立直了身体,面色难看至极。

半晌,薄唇一动,他重重吐出两个字——

“冥族。”

桑远远惊愕地望向他。

幽无命淡声道:“好一个能炼化万物的不灭之火。它炼化了冥族的血脉,将血脉与火焰融为一体,全部,传给下一个人,一代一代传下去,如此来维持永恒不灭。”

冥族血脉,可以将自己的一切都送给另一个人。

炼化了冥族血脉……

在一个‘容器’死亡之前,将火,连着血脉,一起渡给下一个人……每年,都要换一个新的‘容器’……

低头一看,发现石台边的地面上,早已沉积了厚厚一层灰白。

桑远远轻轻打了个寒颤。

只见幽无命再一次微微躬下了腰,直视少女的眼睛,低沉的声音满是蛊惑:“我就是下一个容器,来,把不灭之火传给我。”

少女缓缓地点头。

桑远远倒抽一口凉气,望向幽无命。

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