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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弓弦一声轻颤,箭锋已如霜寒落月,萧萧飒飒一掠而出,钉在了邓剡心口。

所有人,包括天幕上的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不是,你这么果决的吗,己方队友说杀就杀?

他不是水师将领吗,怎么还有百步之外一箭穿心的技能?

真. 全能的延平王。

“老师!”

张珪脸色大变,奔出两步,忽见邓剡神色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像是疑惑为什么一点都不痛。

他伸出手,直接将那支“箭”拔了下来。

箭头呲溜一声,飞速膨胀成一大块三角弧形软物,迎着风鼓荡而起,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鼓包。

一端固定在邓剡手上,由他紧握着,邓剡毫无防备间,就这样被拽着一路拖行,忽而双脚离地,飘飘悠悠升空。

众元兵:“……”

忽必烈:“……”

什么玩意,这就飞天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邓剡立刻拽了拽绳索,调整方向,朝着城下新宋的营地中飘去。

一名元兵将领立刻大叫道:“放……”箭!

然而,这句命令还未说完,张珪眼看他要对老师放箭,不假思索,立刻抬手就是一箭,穿过了这位将领的咽喉。

呲,整整齐齐喷出一道血柱,人很快就没了气息。

等这一箭射出,张珪猛然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元兵们冷不防突发惊变,待在当场。

忽必烈没有再给张珪任何辩驳的机会,而是直接下达了「就地诛杀」的号令,元兵们闻言,如浪狂涌上去,对着张珪围攻了起来。

张珪神色中满是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他倚重爱护的君王忽而如此。

少年本能地拔剑格杀几人,忽而意识到对面都是他昔日的战友,便长叹一声,掷剑在地,没有再反抗。

最后一刻,来自身前身后的金戈锋芒,几乎在同时将他穿透。

血色模糊了愿望的视线,张珪有些不安地竭力望向了天边。

老师应该逃出去了吧……

今时今日大元当灭,他死在此处,未必不是一个好结局。

至少……他不用亲眼见到自己的国家灭亡。

新宋营中,文天祥震惊地看着郑成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郑成功神色淡然,显然一切早在预料之中:“是武器坊新搞出来的小玩意,我走的时候,随手拿了两个带上,还没试验过,可能不是很稳固……”

话音未落。

只听砰地一声,头顶传来剧烈的爆炸响动,伴随着邓剡的惊呼:“下面的人快躲开——”

轰。

一大团泡沫在空中倏然炸裂,黑烟弥漫。

郑成功眼疾手快,堪堪在最危险的时刻,将文天祥扯开,军帐中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片刻后,等烟尘散尽,走出来的士兵们……

个个都顶着一头爆炸头。

邓剡一瘸一拐,走在最后,满脸黑灰,再加上刚才被高温烫出来的炸毛,去澳洲大陆扮演猩猩都不需要化妆的。

文天祥扶额,看来这武器坊的制造水准还有待提高啊。

他见邓剡魂不守舍,频频回望城头,似乎还在记挂着张珪,当即暗叹一声,让人先将他带了下去。

因为张珪突然的发作,元兵中出现了相当大的混乱。

忽必烈用鲜血及时稳定了形势,他提着刀,将余下的汉臣们一一诛杀,尸体吊在城头上,作为全军练箭的靶子。

元军上下得此鲜血祭旗,一时间,军心空前凝聚,竟是声威大震。

新宋人看见一堆当年的投降叛臣被杀,死相惨烈,挂在城上公开处刑,高兴得连手中的饼都更香了,饭更是多吃了好几碗。

可以说是一桩双赢(?)的大好事了。

……

忽必烈将城中一切都部署安排好,严令众将各自守好防线,自己则亲身士卒,不顾自身恶疾,与士兵们同寝同食,同甘共苦。

每逢战事,更是永远在第一线亲冒矢石,顶着漫天的烽火出战。

因为有他在前面撑着,元军士气高涨,加上大都确实是一座古来罕见的高城堡垒,郑成功不愿全力强攻,一时间,两方居然陷入了僵持状态。

虽然明眼人早就能看出,新宋有整个南方作为补给线,元朝大都却只是一座孤城,陷落是迟早的事。

但究竟什么时候陷落,又是如何陷落的,这些还都是未知数。

当战事进入夏日的时候,有两件改变整个战局的大事发生。

一是在新宋坚持不懈的火力攻势下,护城河的河床终于崩塌,倒灌入四处小麦田,直接淹坏了所有的新收成。

所以现在,城内的元兵没有新粮可以吃了。

第二件事,是这次跟新宋一起前来助阵的奥斯曼一世,以及他的突厥骑兵,千里迢迢地运来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块在土耳其境内挖掘出来的巨大陨石,约有十余层楼那么高,拥有强大的吸引力。

元兵的武器均以铁器为主,战马的马镫、马掌也都离不开铁,即便是他们的火器管,也多以铁制作。

新宋军团将陨石推到了前面,在战斗中,不停地吸摄元兵的兵刃,定期讲坛拿下来清理,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大都城中没有铁矿脉,在这个紧急关头,打造武器也不太现实。

对于元兵们来说,他们的装备是用一次少一次,以至于到后来都有些怯战,不敢面对新宋人拔刀。

更可怕的还是他们的火器,原本就非常简单原始,现在被陨石一吸,还很容易莫名其妙地哑火熄灭,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如此三番五次下去,两桩倒霉事同时发生,大都城内慢慢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困境。

奥斯曼一世洋洋得意地看着郑成功:“延平王,朕这次立了大功,等会分那些元朝贵族宝贝的时候,能不能给朕多算一份?”

郑成功答应得很爽快:“可以!”

奥斯曼一世大喜,但出于谨慎,他还是继续追问了一句:“这个多算一份,是多出来多少?”

郑成功微笑着告诉他:“本来是分给你一成对吧,现在视本王破城当天的心情而定,可以随机给你加上0.001到0.000001不等。”

奥斯曼一世:“……”

你可真的好大方哦!

他看着远方富庶的都城,不禁心驰神往:“大都很快就能打下来,真期待见到那些宝物啊。”

“很快?”郑成功摇摇头,“没有三五十天,是不可能打下大都的。”

奥斯曼一世大吃一惊:“三五十天?城里现在明明已经没有粮食了!”

郑成功淡淡道:“没有粮食,就不能守城了么?你太小看一个人的精神意志了。在最后的绝境中,人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当年阎应元守江阴,孤城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尚能死守八十一日,连斩三王十八将,最后宁死不降,七万五千人同葬。”

“阎公还只不过是九品典史而已,而如今的大都城中,却站着一位准备「君王死社稷」的帝王。”

“国之将亡,谁家没有忠臣义士,即将与山河同葬?等着吧,接下来的时日,这群蒙古人在忽必烈的号召下,反扑将会史无前例的强烈。”

他说到这里,见奥斯曼一世仍旧满脸懵逼,压根不知道他在说啥。

不觉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拂袖而去:“你不懂也可以理解,谁让你们突厥是没有历史、也没有文化的民族。”

奥斯曼一世:?

聊得好好的干啥又骂我,虽然延平王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郑成功传令全军,退后扎营五里,正好在龙驰大炮的最远射程范围内。

一方面,这样可以避开一心死战到底的元兵们疯狂出战进兵,留下缓冲余地。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哀兵的意志通常都是消耗品,很快就会在长久的困境和僵持中逐渐散去。

另一方面,郑成功也实施了「围师必缺」的原则,搞一搞元兵的心态。

在表面上将包围线缺了一个角,让元兵认为自己还有可以出逃的机会,尽管他们理智上知道没有,可谁还能不在情感上怀着点指望呢?

这般连日下去,迟早心理出问题,忽必烈的领袖力再强也没用。

果不其然,在僵持后的第二个月,城中出现了欲要连夜出奔的逃兵,被忽必烈以血腥手段灭杀,挂在城头示众。

新宋的火力始终在不断加强,他们的装备被从最近的安南研发基地一路运输过来,源源不断,方便快捷。

他们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人力,只需要一些火器营的士兵轮流换班。

城内的元兵却早已苦不堪言,极端疲于应对。

这一日,又一轮炮轰稍歇,新宋照例有人来到城下劝降,被乱箭射了回去。

如血的残阳笼罩着大都的宫殿楼宇,四野城垣,仿佛在天地这张黯淡的画布上,肆意泼洒开了朱砂,涂抹出无边无尽鲜血与焰火的色泽。

忽必烈立在城头,目光遥望着远处率军与他对峙的新宋主将。

郑成功鲜衣怒马,猎猎当风,长弓弦上一点金色的箭镞,似华光闪耀迎着旭日。

就是这个人,一手缔造了旭日东升的海上霸主帝国,又直接将蒙元王朝送入了地狱。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新宋的众人皆意气风发,铁甲旌霓席卷,肃杀战鼓雷鸣,浩浩荡荡的锋芒直欲刺破天幕。

忽必烈看着这群人,他曾经见过其中的某些,当年的亡国之人,败军之将,只能在蒙元耀眼的光辉下挣扎逃亡求生。

可如今,已经是风水轮流转,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