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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令筠倏然睁开了眼。

太久了,他差些?遗忘了一件事。

前世?也?有人?在追查潭龙观,他的?随从道?其行踪隐蔽,难以反查。

但在六皇子登基,太子党覆灭后,那?些?人?不见了。

当时,唯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个地步。

卫陵,卫陵……

秦令筠脸色骤然一沉。

卫陵绝无可能提前得知潭龙观的?事。

重生者既可以是他,也?可以是柳曦珠,何故不能是卫陵?

还有许执,今生查案过程中?,严格细致之程度,实在令人?赞叹。

绝非是他现今的?能力。

这两?个人?。

不对,还有疑点。

他是因在黄源府,被那?些?匪贼重伤,才致昏迷,等清醒过后重生。

那?么卫陵又?是如何重生?

大抵与他一样,是在那?次秋猎昏睡十日后,回到了这里。

所以外室之祸消除,卫度和孔采芙的?和离,是卫陵在运作。

还有北疆的?狄羌战乱,也?能极快解决。本不应该,除非是卫陵得知了先机,才能轻松应敌。

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柳曦珠说她没有插手。

她没有说谎。

秦令筠眸似覆落霜雪,置放在桌上的?手,也?逐渐紧攥成拳。

但为何柳曦珠不像知道?卫陵重生的?事。

倘若两?人?互通,那?次赴会?,她定然会?告知卫陵,卫陵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来?见他。

若是他的?猜测确定。

便是卫陵没有把重生的?事,告诉柳曦珠。

到底是为什么?

前世?这两?个人?本没有交集,除去?住在一个府上,还有柳曦珠最后送出的?那?封信。

今生,卫陵也?明知前世?的?柳曦珠和许执曾有婚约,但还是娶了她,是想要把这样一个人?扣留在身边,防止那?些?能颠覆朝局的?消息走漏出去?。

这与他回到京城后,还未来?得及调查清楚柳曦珠的?身世?时,先以人?嫁进秦家的?想法一样。

所以在两?人?大婚前夕,他送去?的?那?封写有柳曦珠和傅元晋之事的?信,卫陵也?能当作不在意,甚至半点愤怒不见,反击于他,或是质问他,仍娶人?进门。

但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

规格太过超出一般的?王公贵族娶妻。一个男人?若非真的?喜爱一个女人?,绝对做不到那?个地步。

前世?,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但是什么……

在镇国公府只剩卫陵撑立时,常驻北疆,极少回京。

当时,柳曦珠也?与许执定亲,两?人?的?感情很好。

那?便是在公府势力强盛时,发生的?事。

秦令筠看向案角的?纱灯。

昏昏的?光焰中?,他紧握的?拳骤然松开,而后唇角勾起一丝笑。

他又?想起来?一桩事,真是时隔久远,若非刻意去?深思,早忘得一干二净。

在他第一次见到柳曦珠后,去?问询过卫度。

卫度并未详言,只道?:“人?不久前和一个今年的?进士定了亲事,若是你回来?早些?,还可以让人?进你的?府邸去?。”

那?时,卫度的?神情一言难尽。

他记不得具体的?对话了,但依稀谈到了卫陵。

猜一猜,应当是两?人?有情。

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杨毓找了几个年轻的?后生,几番挑选,于是柳曦珠和许执有了婚约。

依照镇国公府当时的?权势,绝不可能认同柳曦珠这个儿媳妇。

这一世?,也?是重生的?卫陵,狠决到用了自毁名声?的?法子,才会?迫的?卫旷同意柳曦珠进门。

可为何卫陵不摊开与柳曦珠说?

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柳曦珠知道?他重生的?事。

不想?

秦令筠不禁哂笑,起身整理衣袍。

这些?事先不急,当前,他必须得去?找一趟许执。

*

卫陵清楚,秦令筠一定会?根据那?个吞毒自杀的?亲卫,判定出他重生的?事。

前世?不曾暴露的?追查,竟在今生被察觉。

在派人?前去?时,他还对那?些?人?加以筛选任用,比前世?严格数倍,三令五申。

却一朝功亏一溃。

又?有异变发生。

凡事不是尽在掌握。

仰身靠在窗边的?引枕上,晌午的?光落在他紧闭的?双眼。

空荡寂静的?屋子里,她尚未回来?,青坠说母亲让人?来?找,她去?正院了。

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也?是重生。

在那?么一瞬间,卫陵想要开口,叫人?去?做掉秦令筠。

只有人?不在了,他才能保住这个秘密。

头?疾发作,时隔多月的?刺痛再?次来?临,无休无止地钻入脑中?。

冷汗顺着颌角滴落下来?,眉头?深皱,他睁眼起身,要去?找药吃,喘了几口气,走到书案前的?柜子,却竟然一时忘记那?瓶被藏起来?的?药,放在了哪里。

烦躁不堪地一阵翻箱倒柜,陡然身后传来?脚步声?,轻悄盈动。

卫陵停住手上的?动作,脊背僵硬地再?难动一下。

她来?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曦珠看着他阴翳泛白的?脸,心中?担忧不已,语调不由?放地轻柔,问道?。

“你在找什么?和我说,兴许被我放在哪里了?”

“药。”

在她担心的?注目中?,须臾的?沉默后,卫陵抿唇道?:“我找不到放在这里的?药了。”

忍着头?疼带至的?痛苦,手微微颤动,指着旁边的?柜子。

他记得,就是放在这里的?,却不见了。

经这么讲,曦珠想起来?,之前她收拾,确实翻出两?个棕色的?瓷瓶子。

在一堆杂物中?,都是他曾经收藏的?一些?玉石木雕,还有几十把精巧的?扇子、几副棋和牌。大抵是从前,他在外玩乐时买的?。

实在太乱了,她便把那?些?东西整理好后,重新归放。

至于那?两?瓶药,也?被放在最右侧的?抽屉中?。

曦珠过去?,在被翻得乱糟糟的?屉内,仔细找起来?。

“你等等,我给你找。”

不一会?,就找到了。

递给满头?是汗的?他,踟蹰了下,还是问道?:“这是什么药?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那?时见到这两?瓶药,原想夜里他下职回来?,问问他,却忘了那?日的?后来?,怎么就没问了。

兴许是被其他事耽搁了,也?兴许是瞧他身体强健,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便忘了这桩事。

卫陵握住药瓶,牵过她的?手,走回榻边。

背对着人?,他道?:“不是什么病,只是有些?头?疼。”

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多前的?那?次秋猎,我的?脑袋磕在石头?上,摔昏过去?,等清醒过后,就有了这个毛病。”

闻言,曦珠一怔。

那?次受伤,是在他跟她表白被拒后,失意与那?群朋友去?深山散心,而遭遇狼群陷难。

被他团捏在温热掌心中?的?手,不禁攥紧了。

那?次他伤得那?样重,整整十日未醒。后来?伤好,重新变得生龙活虎,比先前还要缠她。

她以为他的?身体全然恢复,却不想留下后症。

他却从未对她说过。

卫陵感到手中?的?异样,回首看愣然的?她,道?:“那?段日子吃药治着,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偶尔泛疼。”

又?谑笑一声?。

“但自从我们成婚后,再?没疼过。想来?近日烦心的?事多,所以又?有些?疼,但不是什么大事,我吃两?颗药就好了。”

至窗前的?桌前,倒了一杯水,他当着她的?面?,拔出瓶子的?木塞,倒出两?粒药在手心。

仰头?一口吞下,端起杯盏,把水喝尽,和着那?苦涩的?药,一起咽入喉咙。

“头?还疼吗?”

等他吃过药,曦珠回过神。

过去?的?,早成往事,没必要总去?想。

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见他笑地点头?:“好多了。”

再?观他的?脸色,应当是这些?日,为着跟她说过的?,秦令筠的?事相关。该是出了纰漏,他心情阴郁,才会?如此。

没有追问,从腰间拿自己的?帕子,抬起手臂,要擦他脸上的?残汗。

“低些?头?。”

他的?颈间也?有汗,连外袍都未更换。

往日他回来?,最先做的?就是换衣洗手。

“还要不要出去??不出去?,就去?把衣裳换了。”

军督局里的?各级大小官员,自京察过后,大多闲散下来?。

只剩武举科考的?事,在都督孟秉贞的?手里管着,他便每日去?局里待个半天,其他时候多往家来?。

卫陵从她手里接过那?方淡黄蝶纹的?棉帕,把额上的?汗擦净,道?:“我自己擦。”

“今日不出去?,我去?把衣换了,身上脏得很。”

其实在见她回来?时,头?疼好了很多。

曦珠看着他走远。

他过去?屏风背面?,解开革带,脱下玄色狮子纹的?外袍,换过月白的?素棉夹袍。

到面?架前洗手,抬眸望镜中?沉郁的?自己,仍旧僵硬的?嘴角,朝两?边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