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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人又多,紧闭的殿门更是叫她透不过起来。

竺玉今晚的目光时不时就往对面看,陆绥坐在他父亲的身旁,坐姿十分端正,面色寡淡,目不斜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面前的酒杯都没怎么动过。

等了许久,竺玉终于看见陆绥起身往外,她趁着没人注意,也悄悄跟了出去。

夜色浓稠,风中裹挟着细碎的雨。

竺玉被冷风一吹,酒醒了几分,昏昏沉沉的脑袋清明了些许,不过眼前还有些重影。

陆绥站在拱桥旁,月色安宁,如皎白的盐撒在他冷峻的脸庞,孤身一人,清清冷冷。

提宫灯的太监,方才就被他给打发了。

陆绥踏出殿门时,就发觉了她跟着自己,他没回头,也没出声,静悄悄的也想看看她这是要做什么。

陆绥每次看见她就想起闹腾的狸猫。

胆子不大,脾气不小。

眼珠圆溜溜的转来转去,小心翼翼往外伸爪子,又怕被别人伤着。

湖边的风,冷得彻骨。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平常也不情愿同他过多扯上关系,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跟过来,定然是有事的。

湖面被风吹皱,他这颗静如死水的心好像也跟着泛起了涟漪。

竺玉四下看了一圈,确定这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别人,她慢吞吞走到他的身后。

“陆兄。”

陆绥转过身,一言不发望着她。

她喝了酒,脸上映着与平时两样的微醺薄红。

竺玉对上陆绥这双仿佛目空一切的眼睛就心虚,好像被他看穿了她是来套话的。

她咬咬牙,又往前了几步,难得对他笑了笑:“时逢佳节,陆兄怎么一人来吹冷风了?”

她不擅长单刀直入,只好先套近乎,才能开得了口,循循善诱的往下问。

陆绥瞥了眼她眉目间的紧张,唇瓣都要被她的齿尖磨得透红,她自幼就是如此,心怀鬼胎时藏都藏不住。

陆绥反问:“殿下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吗?”

他没拆穿她。

少女身上淡淡的酒香,甜得发腻,散着诱人的软甜。

陆绥今晚滴酒不沾,这会儿却有些恍惚,望着她不安的神色,一时走了神。

他忍不住不多想。

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避开耳目,特意跟过来。

孤男寡女,春心意动。

“我是跟着你来的。”竺玉仰着脸,喝了酒就更加乖乖软软,她有求于人时,也知道说好听的话:“我怕陆兄觉得孤独。”

这话是很刻意的讨巧。

生疏还没什么技巧。

陆绥是再清醒不过的人,但今夜无缘无故,并不疑心。

甚至觉得她字字句句都是真心,没有其他的算盘。

方才的宫宴,她频频朝他看了过来,三番五次,不知收敛,也以为他没发现。

诸如此类,今晚种种,都彰显着不同寻常。

陆绥竟有了不切实际的念头,她的心也不可能真是石头做的,为情爱困扰的不厌其烦的人,兴许不止他一个。

若是…

她对他有意。

趁着月色,同他剖明心迹。

两家从前的种种仇怨,也不是没有和缓的手段。

陆绥甚至已经开始在替她谋划后路,她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

“陆兄,我听说陈大同死在了山西。”

竺玉开口提起了正事。

陆绥回过神来,听清她的话,脸色慢慢的冷了下去,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听出了她的意图:“殿下想问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默了默,竺玉垂眸:“他的账本不见了。”

其实她今晚也只是来试探陆绥,她清楚就算她开口问了,陆绥也根本不会告诉她。

若是今晚站在她面前的是吃醉酒的李裴,连哄带骗,她还可能还能撬出些话来。

至于陆绥,绝无可能。

湖边一时陷入沉寂。

寒风刮过,像打在脸上的一记耳光。

陆绥觉得她的话也是响亮的一巴掌,叫他从自作多情中清醒了过来。

他和李裴,在她眼中又有什么不同。

都是能用得上的时候,才想得起花言巧语来利用一番。

不,他甚至还不如李裴在她心中来的讨人喜欢。

陆绥步步往前,将她逼到了亭子里。

夜色漆黑,架在高出的宫灯唯余羸弱的烛火。

火光在男人冷峻苍白的脸庞摇摇晃晃,他眼瞳漆黑幽静,犹如地狱深处开出的业火,叫人心惊。

“殿下想问真的账本是不是在我手里吗?”

竺玉觉得他这样反倒可怕,看不出深浅,辨别不清喜怒。

她有些后悔今晚这遭试探,后背直发冷,巨大的压迫感之下,她想落荒而逃,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的男人狠狠扼住手腕,男人沉默间爆发的大力像是能生吃了她。

她被困在他的臂弯间,她越挣扎,横在腰上的手臂刻意收得越紧。

两个“男人”的搂抱,当然不像样子。

竺玉又气又恼,她狠狠踩了他一脚,却像棉花砸在石头上,对他毫无影响。

竺玉不知道他这是在发什么酒疯,只觉得掐着她腰肢的手,像压在她身上挣不开的一座山,沉沉的,牢牢的,禁锢着她。

她抬头,差点碰到了他的唇。

竺玉的唇瓣一张一合,有意恶心他:“陆兄!你这是做什么?快些松手,我并无龙阳之好!”

她的话没有作用。

陆绥很冷静,丝毫不觉得恶心。

他的眉眼像落了霜,瞳色清冷,映着月色的疏离冰凉,他的手指缓缓移至她的脖颈,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喉咙。

喉咙细细的,平滑的,什么都没有。

竺玉浑身定住,像是被点了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