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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梅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四妹,我听说爹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傅南珠眼泪汪汪:“伤得挺重,手上的骨头都出来了。”

内伤不提,光是看见那骨头,就让人头皮发麻。

顾秋实一步站出门:“巧梅。”

林巧梅早就听说自家男人回来的事:“怎么这么快?考得如何?”

“反正是答完了,行不行要等放榜才知。”顾秋实上下打量她,你身子如何?”

林巧梅是村里的姑娘,家境比傅家好多了,至少不用顿顿吃粗粮,家里就兄妹二人,也挺疼她。这门婚事能成,还是因为傅南昌是个读书人。

按理说,傅南昌如此有天分,应该在城里找一个富商之女或者是秀才的女儿,总之要对他有几分帮助才行。

但傅南昌平时专心读书,有点时间都用来赚钱了,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并不上心。还有,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考取功名,他一直的想法都是能读就继续读,不能读就回家种地。

如果找了一个家境不匹配自家的姑娘,等到生了孩子,他如果把妻儿带在身边……凭他自己是绝对养不起的,到时候就只能靠岳家。

靠岳家不丢脸,但双亲养他一场,他不想因为娶了一个富裕的妻子而委屈了自己的爹娘。在家中说帮他相看了一门亲事时,他没有拒绝。

“挺好的。”林巧梅笑吟吟,“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还说在娘家多住几天呢。对了,爹怎样了?”

两家都在一个村子里,走路需要半刻钟。顾秋实带着她进屋,看了一眼床上的傅父,呼吸比方才重了一些,平稳了不少。

“应该没有大碍。”

天色渐晚,去镇上的傅南方还没回来,饭菜已经得了。傅母不打算等大儿子回来一起吃,而是给他留了一碗。

因为傅南昌回来的缘故,今天桌上有一小盘荤菜,顾秋实对于吃不吃肉是无所谓的,林巧梅娘家虽然不是天天吃肉,却也没那么馋。但李氏不同,夫妻俩一上桌,筷子就朝那一小盘肉而去。

傅母看在眼中,咳嗽了一声,意在提醒,两人根本不听。眼看大儿子都不去碰那盘肉了,傅母忍不住出声:“二妹,多吃点菜,别光吃肉。”

李氏也不尴尬,笑了笑道:“娘,我这两个人一张嘴,怎么也要多吃点才行。”

傅南方的妻子是个寡言的,刚才从地里回来,发觉自己帮不上忙后就去了后院的菜地里,这会儿还在忙呢。

傅母看不下去,端起那盘肉给两个孩子扒拉了一半,给大儿媳妇留了两片,剩下的给顾秋实和林巧梅平分。

林巧梅不屑于跟嫂嫂争这一口吃的,不敢,婆婆愿意照顾,她还是很高兴:“谢谢娘。”

李氏冷哼:“我们这些没人疼没人爱的只能靠自己,不给吃就算了。不过,娘也太偏心了,老三年到头都在城里住,那可是遍地是黄金的地方,老三再怎么,也比在家里吃得好。”

“他吃得好那是他自己的本事。”傅母烦透了二儿媳的阴阳怪气,“你们要是有本事,你也去城里住吧。”

“娘,老三常年在城里住,说是靠他自己的本事,但真的靠谁,还不是只有你们清楚。”傅南北轻哼,“家里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吃没吃好的,穿没穿好的,还说银子花完了。这一次爹治伤,该不会又要借银子吧?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爹会受伤纯粹是为了给老三准备干菜,不管花多少银子,反正不能动用家里的积蓄。”

听到这话,傅母的心都凉了半截,啪一声放下筷子质问:“傅老二,你有没有良心?那是你亲爹,不动继续,是想眼睁睁看你爹去死吗?”

“那怎么会?老三多本事啊,不光把自己养活了,还能自己赚钱来读书呢。让他出这个银子啊。”

傅南方语气怪异。

顾秋实听出来了他的话中之意,这是觉得傅南昌读书是家里给了银子,只是老两口怕兄弟几人不满,故意说傅南昌靠的是自己,但是却私底下补贴。

“老二,你……”傅母气得手都开始哆嗦,恰在此时,看到山底下有一抹亮光上来,还有脚步声。她眼睛一亮,“老大回来了。”

来的人确实是傅南方,他一手抓着三副药,一手打着火把,累得气喘吁吁。春日里有些凉,他只着一层单衣,此时却满头大汗。

谁都看得出,他这一路是跑回来的。

顾秋实已经吃得差不多,那两片肉被他夹给了两个孩子,这会儿两口扒完了碗里的杂粮饭,上前接过傅南方手里的药,转身就进了厨房。

傅母眼泪直掉,这一回是气的:“南昌读书,家里是真的没有给过银子,一年到头地里就那点儿粮食,吃都不够吃,家里生的鸡蛋还不够你们嚯嚯,这两年还给你们一个个的娶妻,怎么可能有积蓄?老二,你也是长眼睛的,怎么能说出这种瞎话来?南昌如果真的拿了家里的银子,我也没必要瞒着。”

李氏扯了一下男人的袖子:“别说了,看娘气成了什么样。反正,不管谁家的老二,都是要吃亏的,习惯了就好了。”

这哪里是安抚?

分明就是在母子之间下蛆,生怕母子二人打不起来。

大夫熬药,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能最大限度的激发药效。顾秋实听到外头吵吵闹闹,兀自忙活自己的事,两刻钟后,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灌给傅父。

“今天晚上我陪着爹睡。”

顾秋实说完这话,又去厨房里将熬药的小炉子和药罐子都搬进了傅父所在的屋子里。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还有事要做,傅母懒得跟儿子争辩,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顾秋实摆摆手,关上门。

关上门时,看见了傅南方正在埋头苦吃,而大嫂何氏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饭,还打好了一盆水,这会儿就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出来放在傅南方身边。

夜里,顾秋实坐在床上,帮傅父推按,可能是有效果,一整个晚上,傅父都没有发热。

没发热就是好事,等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痊愈。

傅母这一晚上都睡不着,跑过来问了五六次,天还没有亮,她就去厨房忙活了,熬了一大锅粥,还往粥里加了两个鸡蛋。

她盛了一大碗进门:“南昌,吃早饭。”

几乎家里和村里所有的人都唤傅南昌的名字,唯二不喊他名字的就是李氏夫妻俩。

顾秋实看出来了他们的心思,似乎喊了老三,就能将傅南昌读过书的名声抹掉。

顾秋实没有吃,取了个小碗,小口小口喂给已经清醒过来的傅父。

傅母这才发现,男人已经喝得下粥了,顿时喜极而泣,她想摸面前的男人又不敢,捂着嘴哭道:“他爹,你可醒了,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