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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

这想法简直荒谬。

众人皆被晏玉衡的话,怔住了。

可细细一想,虽说?荒谬,却也不失为一条好计谋。

就算臣子们怀疑是皇帝耍了心?思,可谁能拿出证据?只要太后与皇帝两位当事人不承认,谁敢说她的身份有假?

皇帝锁起来?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对跟前这位宗族中的弟弟,难得露出了赞赏之色,“晏弟,快起来?……”

快下钥了陆隐见意与晏玉衡才出宫。

走之前晏玉衡紧紧地抓住李高的?手,醉意都掩饰不住他的?恐惧,“总管,救命啊。”

对这位小郡王,李高还真是无可奈何,按理说?他姓晏,应该同皇帝更亲近才对,可不知为何,每回惹了事,他头一个来?找的?却是自己。

不是让他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便是让他想办法替他兜着,最常见的?一句话便是:“总管救命……”

商王府一个躺在病床上,即将入土的?老王爷,确实?教不了自己的?儿子。

当年商王是如何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的?,他和皇帝心?头都清楚,许是存了几分愧疚,一年前,他跪在自己面前哭天喊地,求他透露点试题的?时候,李高也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与吏部出题的?考官暗示了一篇策论,果然试题出来?后?,便是那一篇。

最后?虽输给了晏长陵和陆隐见,但却超过了赵缜。

要不是三人身份特殊,皇帝把第四的?赵缜提了上来?,封为状元,他晏玉衡也能中个前三。

事后?晏玉衡千谢万谢,跑到?他跟前,抱着腿又哭了一场,“总管,救命之恩,晚辈定当涌泉相报……”

从那之后?,他见了自己,确实?像看待自己的?恩人一般尊敬。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夜他一番乱搅和,把自己的?计划全然打乱,李高心?头有气?,可又不得不安抚道?:“小郡王放心?,你今夜立了功,陛下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会罚你。”

晏玉衡摇头,“总管别说?笑?了,我一时害怕,为保命想出来?的?昏招,是效忠了陛下,可我对不起晏家的?列祖列宗啊,尤其是皇爷爷,百年后?,我拿什么脸去见他,我这分明?是闯了祸啊……”

李高使了好大的?劲,才把人交给了他的?小厮。

送完了两人再回到?殿内,皇帝也醉得不成人样。

今夜是去不了太后?那了,醉醺醺地躺去了床上,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得到?了解决,很是高兴,见李高跪在地上替他褪着鞋袜,体贴地道?:“最近你也没歇好,下去吧,好好睡一晚。”

“奴才不累。”

“哪能不累。”皇帝回忆起了当年,“你啊,就是个劳苦命,当年朕许你荣华你不要,偏生要跟着朕到?这宫里来?受苦。”

“陛下,奴才哪里是来?受苦的?,奴才能在陛下跟前伺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再说?,奴才本就是无根之人,若非陛下收留了奴才,奴才恐怕早就没命了,如今这条命留着,便是陛下的?。”

皇帝一笑?,“朕还没感谢你,你倒是感谢起朕了。”

当年他替自己挡的?那一刀,要了他半条命,若是刀子落在自己身上,那可是正中心?脏。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缘故,皇帝伤怀感恩了起来?,关心?地问了一句,“你可找到?当年那个欺辱你的?人了?”

再风光的?太监,也是个奴才,总会低人一等,但凡有些?家底的?男子,都不会选择进宫净身。

何况他还是被人强迫,私下人实?施了腐刑。

皇帝歪着头看到?他那张脸,觉得甚是可惜,若非被人行了腐刑,他也该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回禀陛下,找到?了。”

皇帝好奇道?:“可有报复回来??你如今也算是宫内第一总管了,手中的?权力虽不能滥用?,但断子断孙之仇,朕还是允许你报。”

李高垂目道?:“多谢陛下,对方早已辞世。”

“看来?那句恶人自有天收,说?得没错。”皇帝轻叹了一声?,“既如此,你就安心?地陪着朕吧。”说?完便一头倒了下去。

等皇帝彻底睡熟了,李高才出去。

今日夜里皇帝没去太后?那,也不用?人再盯梢,李高吩咐底下的?人好生伺候皇帝,自己回了直房。

天色已黑,李高提着一盏灯笼,没乘撵桥,一路从明?阳殿走到?了敬事房,近段日子天色好,夜里月光明?亮,李高脚踩着地上的?银辉,任由自己的?身影铺洒在身后?的?夹道?内,每隔一段距离,夹道?两旁便放置着一盏灯,昏黄的?光晕连成了一片迷沱的?光廊,人行走其中,很容易恍惚,不知道?是不是适才被皇帝提及了过往,那些?早被封存在李高脑子深处的?回忆,慢慢地爬了上来?。

……

“懒|□□想吃天鹅肉,说?得就是你这类没有自知之明?之人,你简直痴心?妄想。”

“滚吧!我留你一条命,已是菩萨心?肠了,好自为之!”

耳边突然充斥着一阵嘲笑?和谩骂声?。

“这种登徒子流氓,就算赶了出去,怎能根治得了他的?毛病?说?不定还会去祸害别家娘子。”

“阉了吧。”

“哈哈哈,对,阉了,把他那玩意儿拿去喂狗,从今往后?有心?无力,再也没用?武之地,才能杜绝后?患。”

……

剧烈的?疼痛,穿梭了八九年,再次传到?身上,依旧清晰无比。

皇帝问他,仇报了没有。

当然报了。

权力是个好东西。

当年曾质问他算个什么东西的?人,如今已是一捧白骨。

剩下的?路,只差最后?一步,他便能告诉那些?人,卑微的?人不会永远卑微,也有可能爬起来?,与自己所爱之人幸福地生活下去。

那一阵疼痛太密,李高呼吸急促,额头上布了一层密汗,脸色比地上的?月光还白,身旁的?小太监察觉出了他不对,忙上前扶了一把,“总管怎么了,奴才还是回去备顶轿子吧……”

李高稳了稳心?神,摆手道?:“不用?了,没几步路。”

回到?直房,太监薛闵已等候多时,把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了他,顺便禀报道?:“内阁的?那帮老臣,已经得到?了风声?,想必明?日早朝,便会在朝堂上闹起来?。”

李高坐上软塌,饮了一杯茶,额头上的?细汗也被路上的?夜风吹干,心?头的?那阵波动也平复了下来?。

这事儿若是能提前一日,一切都能按照原计划来?,可今夜皇帝偏生召见了陆隐见和晏玉衡。

那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晏郡王,这回再一次充分发挥了他搅屎棍的?作用?,竟然给皇帝出了一个假死的?点子。

当真是条好计谋。

明?日就算那帮老臣闹起来?,皇帝也不会怕了,太后?殁了的?消息一出来?,还能倒打一把,说?是那帮臣子逼死了太后?,以此为由,更换内阁血液。

李高顿了顿,回复道?:“透个风声?出去,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主子,这……”

这可是皇帝自断后?路,最好的?时机。

李高打断,“别乱了分寸。”

薛闵纵然还有话,也就此打住,安静地退了出去。

薛闵走后?,李高才展开?了手里的?那封信,目光落在纸上后?,只是一刹那间?,原本平静的?目光猛然一颤,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三个人的?名?字。

——顾玠,孟挽,太子

知道?他真名?的?人,并非没有。

孟挽更不用?说?。

可两人的?名?字与太子的?放在了一起,代表着什么,李高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萌生出侥幸之心?的?人。

巨大的?刺激后?,李高那双一向淡然的?眼底,涌出了汹涌的?波涛,叫住了已走到?门外的?薛闵,问道?:“信是谁送来?的??”

薛闵正欲替他合上门,听到?这一声?,抬头瞧见李高的?神色不对,愣了愣,回忆道?:“是位小太监……”

“人呢?”李高的?声?音很沉。

薛闵被他一问,有些?发慌。

平日里一些?紧要的?信函,都是熟悉的?人在送,今日递信给他的?小太监是个生面孔,本以为是寻常的?信函,但李高此时的?神色告诉他,怕不是一般的?信。

薛闵脸色也跟着一变,问道?:“总管怎么了?”

李高五指捏紧,把那封信攥在了掌心?,揉成了一团,闭眼稳了一会儿心?神,慢慢地平复后?吩咐道?:“去把人找出来?。”

薛闵见他没多说?,也不敢问,但自从跟着这位主子后?,至今六七年了,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波动。

敬事房内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即便是个生面孔,谁递的?信一查便清楚。可查出来?的?结果并不如人意,薛闵把敬事房都快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当初递给他信函的?那个人。

如此,送信的?人便不是敬事房的?人了。

薛闵回去禀报,知道?自己疏忽了,心?中惭愧,跪在了李高跟前,“主子,属下无能……”

李高却没恼,把人扶了起来?,“快起来?,这事不怪你。”

薛闵起初在内阁只是个打杂倒夜香的?,白日给内阁那帮子人当牛做马,夜里被同行相欺,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遇到?了李高后?,他方才觉得自己是个人。

李高是他见过最为有礼,最有君子风范之人,这些?年来?,即便遇上再棘手的?事,也从不会对人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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