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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听千金坊伙计说起过, 盖因这参王已经有些年头了,掌柜有独门手艺,可保药力不损, 左相大人如今不急用, 便也留在了千金坊中。”

凌秋余此言一出,安望飞面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徐韶华拍了拍安望飞的肩膀, 随后看向凌秋余:

“路大夫, 安婶婶的药可是需要全参入药?”

凌秋余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必, 只需薄薄三片即可, 但若是如此, 整支参也需要尽快服用,否则会有损药力。”

“路大夫, 我娘的身子, 若是没有参王入药养着会如何?”

安望飞抬头看向凌秋余,凌秋余思索片刻,道:

“若是只以寻常人参调养,只怕日后会需要日日服用汤药,寻常也不可太过劳累, 寿数倒是无虞。”

安望飞听到这里, 深吸一口气,感激的看向凌秋余:

“那就够了。我自幼听我祖父讲当初我大周与外敌征战之事, 据说,左相大人当初就是为了传递军情, 这才坏了身子骨, 参王乃是吊命之用,若真到那一地步, 左相大人会更需要。”

凌秋余想要说什么,但随后他只点了点头:

“安郎君既有主意,我便不再多言了。”

徐韶华还未开口,二人已经将此事敲定,徐韶华看了一眼安望飞,摇了摇头,但也没有继续揪着此事,而是看向凌秋余,笑着道:

“看样子,路大夫这段日子倒是在京中融合的极为不错。”

凌秋余知道徐韶华是关心自己近来的生活,当下便也直接开口道:

“那日千金坊的伙计收药材,偶然看差了眼,我提醒了一番,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千金坊乃是前朝之时便有的,在京中已有百年传承,他们见的多,知道的多。

旁的不说,就说右相那位小郎,听说当初那小郎出生时也是玉雪可爱,幼时还曾被先帝传至宫中小住。”

凌秋余知道二人即将入仕,倒也没有说什么邻里长短,反而说的是朝臣秘闻。

此言一出,徐韶华与安望飞对视一眼,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徐韶华回响起当初见到狸奴儿时的一幕:

“我曾见过那位周郎君,确实是稚子心性,纯白无暇。”

徐韶华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那少年长他几岁,但也还未及冠,约莫是先帝驾崩前几年出生的。

“那就不得不说起乾元十六年那场动乱了。先帝子嗣单薄,当时圣上年幼,其余诸王对于皇位虎视眈眈。

据说,先帝……当时对于兄弟之间也多有刻薄,后来不知怎得,三王带兵谋反,竟是攻入了皇宫!”

“这事我也知道,当时我们家还未曾回到祖地,也是因为此事,祖父才动了搬家的心思。”

安望飞随后接上了凌秋余的话,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听祖父说,那一战,死了不知多少人。那段时间,整个京城的空气都全是血腥味。

□□王伏诛,唯安王在先帝身边侍疾,这才躲过一劫,也得了圣心,这才在三王之祸没多久,先帝驾崩之时点了其为监国大臣之一。”

凌秋余抿了口茶水,等安望飞说完后,缓声道:

“不错,但右相之子,也是在那场动乱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总不能是三位反王对稚子出手了吧?”

徐韶华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奇怪,凌秋余摇了摇头:

“当年之事,只怕除了当事人,也不会有别人知道内情了。先帝虽然诛尽反王,但也未曾允许史官对当时之事记载,便是我知道的,也是口耳相传留下来的。”

凌秋余将自己知道的有价值的说完后,便也未曾久留,起身告辞。

徐韶华也将此事记了下来,决定之后再做调查。

安望飞因为爹娘来京,倒也不需要回清北,这会儿说完话,他也告辞回了院中。

安乘风这两日已经准备着另购房子,只可惜当初他爹卖的太干净,也没想到自家儿孙能这么快就在京城落脚。

这京中的房子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是以安家只能一边打听,一边在徐家暂住。

这会儿,安望飞推门进去,屋内的空气中充斥着药草的气味,多嗅一会儿,让人都要觉得舌根发苦。

“娘。”

安望飞唤了一声,安母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笑着看向儿子,安望飞扯了个笑脸,安母只拉着安望飞坐在自己身边:

“不想笑就不要笑,在娘这里还藏着掖着啊。”

“娘,要是……已经有了参王的消息,但是我却给您带不回来,您,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傻孩子,我当初生你就是做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生的,活了这些年都已经是我赚了,还看到我儿金榜题名,值了!”

安母缓缓的摩挲着安望飞的后脑勺,笑吟吟道:

“要是飞哥儿觉得过意不去,那便赶紧成亲生子,给娘生几个孙子玩玩。”

“娘!”

安望飞愧疚的泪还没有落下来,便差点儿跳起来,他要娶妻,自然是要两心相许才是!

安望飞抽了抽鼻子:

“路大夫说,没有参王,娘就要以后每天喝苦药汤子了,我给娘带不回来参王,便罚我给娘熬药可好?”

安母笑了笑,侧脸被日光笼罩,散发着一层淡淡光晕,那眼中的慈爱几乎凝成了实质:

“娘才不要,飞哥儿以后是当大官,做大事的。汤药苦有什么要紧的?娘那一手点心手艺你忘了?苦不到娘的,我儿啊,就尽管放心吧。”

母子二人絮絮低语着,安望飞伏在娘亲的膝头,竟忍不住生出几分困意。

等安望飞睡着后,安母取了毯子给他盖上,又拿起了针线。

休整了半月之后,徐韶华和安望飞没再耽搁,去吏部消了假,正式走马上任了。

安望飞三甲出身,并未直接授官,但按常理说,他此番应当去翰林院做个庶吉士,但那位左大人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法子,直接将安望飞要到了大理寺做了正七品的右评事,倒是可以与卫知徵一道共事。

一大早,二人走出府门,这里距离皇宫并不远,二人并未乘坐马车,反而直接步行至宫门口。

“幸好咱们没有坐马车过来,不然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

不过短短一段路,安望飞眼睁睁看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马车给五辆马车,三顶轿子让了路。

偏偏那马车的主人也是个逢迎媚上的,让路不说,还亲自下来赔罪,原先马车还走在二人前面,现在二人走着都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

“我要是像他那般,这官儿不当也罢!”

安望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被远远甩在身后的马车,如是说道。

“方才那马车主人我瞧着也是有些面熟,想来是今科进士。虽说如今入仕为官,需要圆滑一些,可也不能圆滑过了头。”

徐韶华说罢,看向安望飞:

“望飞兄,这段时日你可将吏部下发的官员细则记下了?”

安望飞想了想,方才点了点头:

“差不多记下了。”

“细则莫要违反,至于其他的,望飞兄倒是可以随性而为。大理寺有明乐兄在,望飞兄若是有事,可以与明乐兄商量着来。”

安望飞闻言点了点头:

“我就是嘴快了一句,华弟不必担心,倒是华弟你……今日可是你头一次上朝之日,你便不紧张吗?”

给事中虽为五品,可却能上朝参政,若是有要事,更可以直接入宫上奏圣上,属于位低权重的职位。

但权利虽大,可徐韶华也是头一遭上朝,安望飞都不由得替徐韶华紧张,徐韶华闻言看向安望飞,随后笑了笑,这才低声道:

“也就,一点点吧。”

安望飞:“……”

恕他眼拙,没看出来华弟哪儿紧张了。

二人在宫门口告别,安望飞朝大理寺而去,徐韶华则向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还未到早朝的时间,大臣们在左右朝房等候,大周虽然三日一朝,可也规矩严苛。

早朝是不许迟到的,否则无论品级,也要赐廷仗十,而且不准假,廷仗也不是可以糊弄的,皆是在金銮殿中,众人的眼皮子下褪衣行刑,以警示百官。

这会儿,徐韶华想了想,进了左朝房,他刚一进去,原本还在说话的官员不由一静。

左相坐在最中间,其余官员在其身旁或坐或立,徐韶华一眼便看到了左相那有些青黄的面容,但随后竟不由得一愣。

无他,左相的容貌与凌秋余太像了!若是左相的头发在黑一些,面上的皱纹淡去,眼神中的威压减少,那与凌秋余简直一模一样!

“徐给事中,本相脸上可是有什么污物?”

左相终于开口,他一脸病容,就连声音也是中气不足,但语气却是分外和蔼。

徐韶华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轻声道:

“并无,只是初见左相大人,只觉得十分面善。”

“呵。”

一声嗤笑响起,礼部尚书王汀缵斜了一眼徐韶华,直接道:

“徐给事中这话真是有趣,难怪能让右相和安王为你左挑右选,定下座师。不过……”

王汀缵讥讽的看着徐韶华,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这上朝头一天,徐给事中可是走错了?难道右相大人未曾叮嘱徐给事中该去何处吗?”

左相坐镇此处,徐韶华这么一个身上打过右相和安王标签的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徐韶华闻言,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王汀缵:

“敢问王大人,这左右朝房可有归属之人,或是衙门?”

徐韶华这话一出,王汀缵面色一白,这可是皇宫,这话谁敢应?这徐韶华小小年纪便会给人挖坑!

“并无!”

“那下官在此,有何不可?”

徐韶华单纯的发表了疑问,王汀缵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半晌这才憋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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