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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脚步声渐起, 慢慢的,越来越远,良久, 小猫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林琅意打开门之前往身后瞧了一眼, 问:“需要帮你拿一件衣服来吗?”

原楚聿侧靠在台面边,摇了摇头, 轻声说:“我会安排好的, 你先去吧。”

他的唇边荡开一个笑,好难得, 在今晚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他催促道:“夹心有三层,都是你会喜欢的口味, 快去吧。”

林琅意迟疑了两秒, 点了点头,离开之前轻声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抿出一个笑。

她问:“头上还痛吗?”

“现在的话,不痛了。”

“所以生日愿望是什么?”

原楚聿没有将真正的愿望说出来,成年人的世界总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选择性忌讳,如果太在意一个愿望, 那些听起来像是“封建迷信”的说辞总会在这个特定的心愿上加重分量。

说出来, 真的不灵了, 那怎么办?

他换了一个:“想跟你度过零点。”

林琅意比想象中要好说话,他说出口的下一秒,她就点了头, 说:“可以。”

反正马上她就要去G市久居了, 走之前留点好念想,以后再见时说话方便。

房子里压抑安静, 高跟鞋踏过走廊偶有回音,她一点点将身后的寂寥抛下, 越走,越靠近喧嚷的人群,离开了一段时间,高尔夫球场上依旧热闹非凡,与离开之前毫无区别。

一直到快回到球场附近才看到了抱着猫的程砚靳,他仰着头,好像在抬头赏月,半晌都没有其他动作。

林琅意跟着往天上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时看到他已然平视过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猫找你找得快急死了。”程砚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脚步沉稳地朝她走过来,将猫托付给她,“喏,你抱着,我去洗个手。”

两人往球场走,林琅意的视线余光往边上瞥,程砚靳跟没事人一样捻着自己袖子上的猫毛,搓一搓,看它随风而去。

走到休息区旁边的厕所,他冲她摆了摆手,往里走:“你先去找袁翡她们吧,我洗个手再过来。”

林琅意的怀里,黑蝶贝的尾巴摇摇晃晃,拂过人的下巴,还要扭过脑袋喵喵叫。

她捋了捋它的毛,见程砚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洗手间,她在门外站了几秒,才重新抱着猫往热闹中心走去。

……

程砚靳在洗手间将身上的猫毛都处理完,离开前只在门框处试探着踩出小半个脚掌,稍偏过脸往外眺了一眼,看到林琅意不在外面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这一次脚程很快,绕过人群回到房子里,将打开的正门关上,并毫不犹豫地上了锁。

经过走廊时他往最深处飞去一眼,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了三楼,将原楚聿的房间门一敞,里面空无一人。

程砚靳连灯都没开,就着窗外那点月色直直走近衣柜,打开门,胡乱拿了一件后就阴着脸下了楼。

重新回到一楼洗手间,他抬腿重重地踢了一下门,叫人:“滚出来。”

门板颤动,原楚聿半点犹豫都没有,打开门,见到他手上的衣服,伸手,语气平静:“谢了。”

程砚靳冷眼睨着他,表情凶狠到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撕碎了。

他将衣服掷到原楚聿脸上,语气发寒:“你真是疯了!我警告你,在外面给我藏好你的狐狸尾巴,别让别人捉住了把柄,到头来让她难做。”

原楚聿将衣服穿好,整理衣领时细致熨贴,又回到了平日里那个斯文优雅的样子。

程砚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讥讽他:“不知道劝着点她,一有机会就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着不放,见过对方走一步,自己走九十九步的,没见过这种她退后一步,你走一百零一步的。”

“刚才分开之前,她说晚上会陪我过零点。”原楚聿忽然道,“不用你在中间挑拨离间。”

“是吗?”程砚靳冷笑连连,“可你爹邀请了不少人在这房子里留宿一夜,房间都整理好了,我不觉得她会冒着这种风险来见你,你愿意等零点,那就等吧。”

他抬起手,手里还捏着一盒从三楼床头柜拿来的T,盒子已经被他捏扁。

程砚靳说:“搞得好像只有你会勾引似的,她不会来找你的,她没空。”

原楚聿抬起眼皮望他一眼,不说话。

两人单独待了不到五分钟,两看相厌,说完话就各自分开了。

程砚靳回到球场,楚关迁正在给人打电话,见到他回来,连忙按掉手机问:“砚靳你刚从房子里出来么?小聿电话没接,他在干嘛呢,马上要切蛋糕了。”

程砚靳的目光滑过同样翘首以待的林向朔,面色如常道:“他在书房里,公司有点急事,我催过了,他马上就过来。”

原楚聿果然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他重新整理了衣服和头发,按照流程在蛋糕上切了第一刀,然后就将蛋糕刀递给了侍应生。

一份份蛋糕分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先是激动的小朋友在前面排队,再是其他宾客。

程砚靳坐回休息区,将身体陷在椅子中,脑袋往椅背脊上靠,漫无目的地望着暮色夜空出神。

直到眼前忽然冒出一只端着小碟子的手,碟子上蛋糕香气馥郁,工整的切面可以看到三层不同的夹心,最上方还有水盈饱满的新鲜果肉。

程砚靳那毫无焦距的视线凝住,顿了顿,才收紧下颌,往前看去。

林琅意端着这盘蛋糕,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稍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他,跟他说话。

她站在他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他只要一拉她的胳膊就能让她跌入他的怀抱。

可他只怔怔地望着她,连眨眼都忘了,他不知道是他又走神了,还是彻底陷入了梦境中。

她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生活气息太重了,很难不让他回忆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月亮在她的头顶悬挂着,球场上光线明亮的射灯在她身后亮起,而他莫名其妙地想起高中时一起打球的好友追女孩失败的事。

那个朋友哭了两个礼拜,在寝室里魂不守舍地哭到所有室友都看不下去了。

从不知道受情伤是什么滋味的程砚靳自然也难以理解,半是鼓劲半是恨铁不成钢地劝朋友想开点,那个女孩并不是众星拱月的校花,会有比她更漂亮,更温柔,更聪明的女孩的。

而那个朋友说:“你不懂,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注意到她更换的发夹,注意到她在笔盖上贴的贴纸,你会注意到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不值一提的变化,但你不会注意到她苦恼的雀斑,不会注意到她脸上长的痘痘,如果看到了,你也只会觉得她可爱得要命,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

林琅意的嘴里还叼着一只小叉子,另一只手上的那份蛋糕被挖掉了一个小角,一看就是在来的路上已经偷尝了一口。

因为含着小叉子,所以她说话时也是含含糊糊的:“你吃吗?我给你选了块水果多的,刚才尝了下,奶油不腻,也不是很甜,你可能会喜欢的。”

程砚靳依旧大敞着双腿霸占在座位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懂了什么叫永远亮在她头顶的镁光灯,因为这盏灯永远只为她亮起,所以所有旁人看起来无法理解、不值一提的小事都会深深地刻在他的人生轴线上,哪怕她只出现在了昙花一现的短暂时光里,这些片段也会恒久地留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过期,永远不会褪色。

真贱啊。

他跟自己说。

程砚靳,你真贱呐。

那位朋友说人会永远记住伤害自己最深的那个恋人,不是因为她做了有多人神共愤的事让人印象深刻,而是因为,伤自己最深的人,是他自己纵容的。

你是如此喜欢她,喜欢到为她一步一步退过底线,喜欢到明知将刀子穿透到底也不会有一颗糖等在最后,却依旧纵容她如此对你。

你为她找遍了理由,为她说尽了好话,你为她流尽了太多的眼泪,却还在期待用泪水浇灌出一朵花来。

她伤你那么深,不是因为她有多牛有厉害的手段,是因为你始终不愿意放开她的手,是因为每一刀捅过来的时候你连躲都不躲。她是那么可恶的一个人,是因为你被自己覆水难收的感情裹挟了双眼,是因为你最爱她。

你在口口声声说恨她的时候,那个吞没的“爱”字是不发音的。

“你吃吗?动物奶油放久了会化掉的。”林琅意又往前递了一寸,说话时含着叉子的嘴里咕噜噜的,让他觉得她像是被挠下巴的黑蝶贝,它也会这样撒娇。

可能不是撒娇,他笑了一下,是他昏了头,他心甘情愿地把她当作了心尖上最众星拱月的那个最漂亮、最温柔、最聪明的女孩。

再不会有下一个了。

“吃啊。”程砚靳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小碟子,顺便将身边的空椅子往他身边一拉,拍了拍坐垫,“一起吃啊。”

林琅意终于空出了手,取出含在嘴里的小叉子又挖了一块蛋糕,在他身边落座慢慢吃。

程砚靳一口一口挖着蛋糕,果肉中和了蛋糕的甜,如她所说,不腻,不算甜,口味很好。

他很喜欢。

“刚才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楚关迁说给我们都安排好了房间,”他自己都诧异他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她刚才去厕所的事,“可能会在这里留宿一晚,他们招待。”

“啊?”林琅意傻眼,“我换洗衣物都没带。”

程砚靳吃东西快,三两口干完了,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叼着小叉子,跟她说:“他们会安排,你要是不习惯,我叫人送过来?”

“那太麻烦了。”林琅意看了眼时间,“我也没这么讲究,反正就一晚。”

晚上洗漱完出来时,程砚靳没有留任何一盏灯,而是将窗帘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那一点月色像是村里老式电影放映机,将房间里半躺在床上的他投出更广角的影子。

“你睡了吗?”林琅意压轻声音,不确定地问了句。

然后,她看到了影子里,从他口中袅袅冒出来的雾气,像是一缕薄如蝉翼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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