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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山回到正厅, 众人仍在把酒言欢,看到他回来,黄木勇执起酒樽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霍幽州, 来, 再喝!”

霍霆山痛快接了酒樽。

时间缓缓过去, 有人道:“怎的谭都督还不回来, 他莫不是躲在哪儿逍遥快活了吧?”

有武将大笑:“没处逍遥,他那些姬妾如今都不在郡守府。”

司州这边的武将笑道:“可能是不胜酒力, 出去躲酒去了。”

此话一出, 哄堂大笑。

霍霆山嘴角也挂着笑, 指尖在案几上慢慢地点着, 有一搭没一搭附和着众人的话,直到看见一个卫兵进来,俯身贴耳对刘百泉说了几句, 点在桌上的指尖才骤然停住。

霍霆山拿起酒樽, 吆喝着要和众人同饮。黄木勇等人开怀大笑, 无有不应。

听了心腹的低语后, 刘百泉面色剧变, 起身道要去如厕,和心腹一同到外面去了。

不用霍霆山递眼神,坐在后面的沙英不久后也起身。

那边,刘百泉匆忙出了前厅, 顾不上走太远, 便呵斥心腹:“快细细道来,东西是如何丢的?”

幽州军攻破广平郡、霍霆山占了郡守府后, 大方的分了一批珍宝给兖、司二州。他从分给司州的宝贝里挑了一批自己最喜欢的,命心腹偷偷运回他在司州的府邸。

然而没想到, 这批珍宝被劫了!

那些个黄金鼎,玉马车,各种白玉制的捧式小摆件……

通通没了。

刘百泉捂住胸口,心如交割:“究竟是何人所为?”

心腹讷讷道:“逃回来的弟兄说,那批劫匪头绑蓝巾,瞧着多半是蓝巾余孽。”

广平郡本来就是蓝巾军的驻点,被幽州军攻破后,有一部分蓝巾军逃了也正常。昨日才破的城,他当然知晓逃亡的蓝巾军跑不了多远,只是没想到竟碰上了。

刘百泉大怒:“那蓝巾逆贼不过是残兵败将罢了,这点都摆不平,平时本都督给你们开的小灶难不成是白开的?”

那心腹被骂弯了腰:“都督,困兽犹斗,蜂虿有毒。”

“行了,别和我说这些。”刘百泉甩袖。

就在这时,另一个司州兵从廊下匆忙拐过来,来人一脸喜色,容光焕发不过如此。刘百泉认出,这是他心腹队中的另一人。

刘百泉正心痛难耐着,见对方眉开眼笑,顿时气打不打一处来,待那人快步到他面前时,抬脚就踹:“马修,有什好笑的,丢了东西还好意思笑?”

马修被踹得往后退两步,又迅速凑上来:“都督,宝贝找回来了!”

刘百泉一怔,转怒为喜:“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马修连连点头:“亏得兄弟们运道不错,回来时遇到在外巡逻的幽州军,这等好机会哪能放过啊,当即和幽州那边说了城外有蓝巾余孽,还提了被劫之事。那些幽州兵也是够仗义,立马策马去追。都督您知道的,幽州良驹出了名的优异,这可不就追上蓝巾余孽了么!”

刘百泉忙问:“东西全在吧?”

“听幽州那边说确实看到有箱子,数量也对得上,想来宝贝还在的,我这不是怕都督您担心,先快马回来和您说声。”马修道。

刘百泉呼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甚好甚好。

“呦,刘都督在这作甚,不是说去茅房吗?”身后有人说话。

刘百泉回头,见是沙英。

幽州军刚为他寻回了宝贝,他如今看幽州的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立马笑容满面:“是要去的,但不巧有卫兵来报,就耽搁了会儿。沙屯长也出来如厕?”

沙英颔首:“一起?”

刘百泉欣然应许。

待进了茅房,见茅房多中了一处以木板围起来的隔间,而此时隔间门关着,刘百泉不住疑惑轻咦:“何故弄成这般?”

他记得昨日是没有隔板的。

沙英笑着压低了声音:“是我家将军命人弄的,昨日宴中谭都督不是离席甚久么,他在茅房中出恭不畅,因此耗时颇多,后来为此羞赧,宴后特地找到了我家将军,欲在茅房中加个小隔间。此等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我家将军连夜命人去办了。”

“原来如此。”刘百泉恍然大悟。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木门紧闭的小隔间,故意大声道:“谭都督可在此?”

果然有人应,刘百泉听其声音,正是谭进。

刘百泉不由笑道:“谭都督速速出来,莫要再藏在此处躲酒,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且先回。”里面的人说。

沙英这时解了裤带。

刘百泉今夜饮了不少酒,加之刚才情绪跌宕起伏,如今也尿意起,遂扯了裤带解手,又见隔间的人还没要出来的意思,且沙英又在候着他,便和隔间里的“谭进”说了声,然后和沙英一并回了正厅。

正厅里。

坐在右下首的霍霆山和陈广陵说完话,转头见沙英和刘百泉一同进来,又见沙英回到自己位置上,毫不犹豫拿起酒樽一饮而尽,心知事已成。

霍霆山隐晦地看了眼侧方的卫兵,后者接到指令,静等片刻后才退了出去。

……

两刻钟后。

两个卫兵匆匆入内,一把跪在地上:“众位大人,大事不妙!”

正厅中饮酒做乐的众人纷纷停住。

“何事喧闹?”上首的黄木勇面露不悦。

那卫兵将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回护国大将军的话,属下方才在巡逻时,于庭院的凉亭中发现了谭都督的尸首。”

正厅静了,举杯和旁人对饮的人僵住,也有已将酒樽送至嘴边的武将不慎手一抖,清酒瞬间浸湿了衣襟。

众人齐刷刷转头,皆是看着那两卫兵。

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正厅里针落可闻。

许久后,黄木勇仿佛才醒了酒:“哪……哪个谭都督?”

卫兵答:“兖州谭进,谭都督。”

兖州这派的武将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黄木勇脸色变了几变,从坐上起身:“多说无益,过去看看。”

这可是大事,众人顾不上饮酒了,纷纷朝外走去。

快行至凉亭时,老远便见亭子被围了起来,兖州派的武将一马当先,扑倒尸首旁边哭嚎,黄木勇等人后至。

尸首未被挪动,还维持着案发现场之貌。兖州的武将很快发现了凶器,一把齐根没入谭进心口的匕首。

谭进的副将牧任将短刀抽出,看清短刀的款式后,猛地将刀摔到刘百泉脚下:“刘都督,杀死我家都督的凶器乃司州兵器,你做何解释?”

那把沾了血的短刀被掷到地上,微微弹起再落下,有几滴血溅到刘百泉的靴子上。

刘百泉脸色骤变:“一把短刀能说明什么,就不许有旁人故意用司州刀杀人,嫁祸于我司州?”

说这话时,刘百泉不由分出几许目光打量霍霆山。

兖州的都督死了,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司州的人杀的,冀州人马今早才到,数量不多,作案几率不大。

那就剩下幽州。

但刘百泉才这么想,又听有人说:“这里还有两把刀,这是……”

“是幽州和兖州的刀。”兖州的牧任错愕。

众人皆是惊骇。

竟有三种兵器,其中还包括兖州自己的?

刘百泉愣了下,上前拿过兵器仔细打量,确实是幽州和兖州的短刀。兖、司、幽三州的刀都有,唯独少了冀州的。

刘百泉将目光移到黄木勇身上,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审视。

黄木勇眉心跳了跳:“巡逻的卫兵何在?”

有几队人忙出来,刘百泉定睛一瞧,心里直呼稳妥,此番一定能抓到凶徒了。

郡守府内,巡逻工作由三州共同完成,不过不似守门般穿插组合,内部巡逻都是自己州的士兵一队。

庭院这一带的位置较为特殊,是几个州的巡逻交界地带,因此出列的几队巡逻兵,兖、司、幽三州的士兵皆有之。

众人满怀期待,然而这一问,竟是所有巡逻兵都摇头称,未发现凉亭这方有异样。

黄木勇皱眉,有人撒谎?还是真的没发现,若是前者,此事要复杂许多。他又问:“谭都督是几时离的席?”

众武将回忆:“好像是半个时辰前。”

黄木勇又道:“最近半个时辰,哪队负责巡逻,可有见过谭都督?”

“最近半个时辰,幽州和司州的巡逻队皆有经过此处。”有武将答。

黄木勇欲要细问,忽然发现一个司州的卫兵欲言又止,他点那个卫兵出列:“你可有话要讲?”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那司州的卫兵却低下头:“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的,说便是。若不说,汝等同于凶徒,以极刑处之。”黄木勇斥责道。

司州卫兵,皆是刘百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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