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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百泉也呵斥:“有话就讲,何故做扭捏之态。”

那卫兵垂着头,低声说:“属下自幼目力远超常人,之前看见霍幽州和谭都督一同往庭院那边去了,后来只有霍幽州一人回来。”

众人大惊。

“霍幽州,你……”

“不会是霍幽州!”第一个反驳的,竟是刘百泉。

黄木勇错愕,“刘都督,为何这般说?”

刘百泉认真道:“我记得霍幽州在谭都督之后确实离开过正厅,但后面他回来了,我再他之后也出去了一趟,那时还在茅房中碰到谭都督在出恭。”

他会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除了在他看来这就是事实之外,还因幽州帮他抢回了那批宝贝。

幽州军所行之事,一定会向霍霆山汇报,对方肯定知道了他私自将一批宝贝收入囊中,如今他帮他说话,也是希望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谢刘都督还我清白。”霍霆山又对众人说:“我确实与谭都督到过庭院,但事出有因。谭都督今晚对位置的排序颇为不满,我便和他说护国大将军乃天子宠臣,又是国家栋梁,让谭都督莫要计较那点小事。”

谭进在宴会上兴致不高是有目共睹的,和他走得最近的那批武将,个个都心知肚明他为何不高兴,霍霆山这番话一出,他们信了七八分。

黄木勇轻咳了声:“既然后面刘都督见过谭都督,说明当时谭都督肯定回去了。同去不一定得同归。”

刘百泉稍怔。

他其实没见过谭进,不过当时隔间里确实是谭进的声音,这做不了假吧。

于是他到底没反驳黄木勇的话。

黄木勇:“时间范围可以再缩小一些。”

然而再缩小,竟诡异的毫无发现,仿佛贼人插翅而来,又插翅而去。

这时一个兖州的将领说:“既然刘都督也离了席,那有没有可能……”

后面尽在不言之中。

刘百泉气歪了鼻子:“简直荒谬,我和他谭进无仇无怨,为何要加害于他?再说了,若我真想杀人,何须冒着被认出的风险自己动手,随便派个小兵不成?”

有些武将点头:“此言有理。”

但这时,忽然有人道:“不会是小兵所为。我观都督死后神情,似震惊多于惊恐,且他脖上隐隐有掐痕,想来行凶之人一定与都督相熟,因此才得以近身,还能趁其不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众人转头,见说话的是之前掷短刀的牧任,他此时蹲在尸首旁边。

牧任又说:“一刀毙命,下手之人快狠准,手法老练。”

众人面面相觑。

此乃废话,住在郡守府内的人九成都是武将,个个都上场杀过敌的,手法不老练才怪。

兖州这边又有将领说:“刘都督,烦请告诉我,你在茅房碰到我们都督后,你去了何处?”

刘百泉脸都绿了,“你是在怀疑本都督?”

牧任和一干兖州武将具是面无表情,“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刘都督如实告来。”

“我在茅房除了碰见你们都督外,还有幽州的沙屯长,我与沙屯长后来结伴回的正厅,这点沙屯长可以证明。”刘百泉反唇相讥:“依我看,现场留有你们兖州的兵器,说不定是你们内讧,因此来了这一出谋财害命。不,不该说谋财害命,是谋权害命。”

兖州这边的武将瞬间怒了。

“血口喷人!”

“刘都督,休要胡言。”

现场很快吵成了一团,最后还是霍霆山和黄木勇共同平息了吵闹。

“此事有可能是蓝巾逆贼所为。”黄木勇沉声道:“众位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锁城仔细搜索,将逆贼揪出。”

冀州的陈广陵也觉得此事蹊跷,且行事熟悉,当初他们冀州牧袁丁就是被蓝巾军于背后放了冷箭:“我赞同,众位都冷静些,我们如今内讧,这岂非着了贼人之道。”

霍霆山:“搜城之事交给我来办。”

黄木勇张了张嘴,广平郡是冀州的地盘,他是赵天子亲封的接管冀州大权的使臣,按理说合该全权他负责才是。

但是,他手上没兵。

当初来广平郡来得匆忙,带了不过几十人,而其中还有一半听令于陈广陵,手上人马严重不足,根本无法应对封城搜索这等大事件。

这事到底交给了霍霆山。

*

孟灵儿对前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昨夜发现裴莺失踪后,她焦虑得一宿没睡,今早顶着两个乌漆漆眼圈发愣。

娘亲,她的娘亲去哪儿了?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若娘亲也没了,她也不活了……

呸呸呸,她娘亲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这才没回府。

孟灵儿极度焦虑不安,不过她的焦虑仅持续到申时,因为她后知后觉守着她的幽州兵变多了,而且那个脸上有疤的大块头看她的目光并没有怜悯和同情。

若是她娘亲遭遇不测,那蛮子手下的人肯定不会是如今这副神态。

莫不是,他们知道她娘亲没事?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孟灵儿不由打了个激灵。

既然没事,为何不带娘亲回来呢,是不想吗?是不能吧!

或许他们还没找到她娘亲。

孟灵儿越想越激动,虽然她也知晓自己这个猜测过于乐观。但万一呢,万一真如她所想,那就太好了。

她不能一直闷在郡守府里,她得往外面走才行。

“水苏,走,咱们出去逛逛。”孟灵儿支棱起来,但她的昂首阔步仅仅持续到院门口。

熊茂挡在她面前,巨大的疤痕横在他脸上,仿佛会吃孩提:“孟小娘子,你不能出去。”

“为何?”孟灵儿中气不住。

熊茂:“蓝巾贼尚未除干净,如今外头不安生。”

孟灵儿眼露怀疑。

熊茂一本正经地说:“今日城外有蓝巾贼出没,还劫持了司州军的部分物资。”

孟灵儿吓了一跳:“广平郡不是被拿下了吗,蓝巾贼竟未除干净?”

熊茂摇头:“此次起义军与过往不同,更为顽强,也更难对付。”

这话倒是真话,蓝巾军不是一般的起义军,它更偏向于宗教形式的组织,核心层对外宣称受仙人指点,能画符念咒,也能呼风化雨,而加入其中的教徒经年累月后,能得道成仙。

许多百姓未开化,信以为真,一个传一个,最后同化了一大片。

孟灵儿沉默片刻后,小声说:“我不出城,我只在城中逛,城中安全,不会有事的。”

熊茂却说:“如今天色渐晚,明日再说吧。”

这理由有理有据,孟灵儿咬了咬唇,说不出反驳之词。

哼,明日就明日,且给她等着!

*

同一时间,医馆。

裴莺动了动脚腕,虽然还疼,但已比昨日好些了,起码消肿了不少。

“咯滋。”小间的木门推开,端着木盆的辛锦走了进来。

“夫人,奴方才在外面听到了些消息。”辛锦将木盆放下,又将背着的包裹放一旁。

她们离开郡守府时什么都没带,如今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只能重新购置,方才辛锦就是上街采买去了。

裴莺坐在榻上,这间小屋只有一面小窗牗,已不甚明亮的天光照入房中,像碎金般洒在她脸庞上,溜入她透亮的眼瞳里,映得春色满园,也似远山芙蓉般娇艳:“什么消息,是坏消息吗?”

辛锦抿了抿唇,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向夫人提议“离开”是否正确,夫人跟着霍幽州好歹能锦衣玉食,何至于栖身在这间小破房舍中。

但看着面带温和笑容的裴莺,辛锦刚刚的念头很快散了。

不,她没错。

富贵固然不假,但有命享才行。

辛锦:“夫人,奴今日去买衣裳时,在绸庄听见大家都在讨论封城的事。”

裴莺惊愕:“广平郡封城了?这是何故?”

辛锦颔首:“说是城中有残余的蓝巾余孽,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故而先封城。”

裴莺拧起细眉。

封城可不仅仅是封着,很大几率还会排除百姓,一轮轮筛下来,她和辛锦肯定藏不住。

之前她想着回去是因为女儿,如今知道女儿有可能领悟后自行出府,她就不想回去了。

但不回去,搜索问题该如何解决。

“夫人,他们要搜城,我们该如何是好?”辛锦有些焦虑。

裴莺捏了捏手指:“第一轮搜城多半会集中在人口流动性较大的厩置,我们还有时间,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