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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裴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忽觉自己身侧的手被握住,身旁男人捏了捏她的指尖。

裴莺没有转头看霍霆山,依旧看着对面的惠康王,缓缓露出一抹笑:“王爷见多识广,我和我胞妹确实非常相似,无论是幼时还是长大后,我双亲都时常将我们弄混。”

惠康王双眼放光,正要追问,又觉这般过于直白,不妥。

于是他将话题拉到旁的上面,说起自己的侄子侄女,甚至还聊起侄孙,裴莺因此听了不少皇室秘闻。

花了一刻钟抛砖引玉,惠康王见铺垫得差不多了,问裴莺:“裴夫人,不知令妹嫁到了何处?”

本来捏着她指尖的粗粝手指往下,似要滑进她掌心,裴莺攥紧拳头,不让他继续作妖。

她已经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王爷,家妹嫁到了并州。”裴莺说。

话落的同时,底下那只作乱的大掌停住了。

见惠康王有洗耳恭听之态,裴莺回想了下前些日子偶尔听霍霆山提过的一个地名:“她嫁到肖江郡去了。”

肖江郡,并州的州牧府就坐落在那处。

裴莺的话到此为止,惠康王思绪却不住发散。

自古美人配英豪,裴夫人之妹嫁到肖江郡,想来嫁的也不会是一般人家。

他听闻石并州有三子,算算石并州的年纪,他那三子和裴夫人勉强能算同一辈人。

有可能就是石家!

“裴夫人,令妹嫁的可是石家?”惠康王问。

裴莺感觉到霍霆山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点了一下。

“是。”裴莺说。

得到裴莺的肯定,惠康王彻底亢奋起来,甚至激动得有些发抖。

霍霆山是幽州牧,但石并州那几个儿子不是啊,且以现在的局势,并州肯定不如以前硬气。

他没听说冀州有裴氏的大族,估计裴夫人出身于小门户。小门小户,当不得元配,裴夫人胞妹多半是给人当宠姬。

宠姬不是妻子,可随意赠人。

他惠康王,堂堂天子皇叔,向石并州他儿子讨个宠姬不过分吧。

光是这般一想,惠康王便不住热血沸腾。

潦草输掉这局围棋,惠康王起身和霍霆山告辞:“霍幽州,小王忽然想起附近有一位友人需拜会,便不继续在你府中唠扰了。”

霍霆山善解人意问道:“王爷的友人在何处,要不我派卫兵队护送你前去?”

“不必如此,小王有一支亲卫队,他们可护小王周全,就不用劳烦霍幽州了。”惠康王连忙拒绝。

他是要去肖江郡的。

前脚问出裴夫人胞妹嫁到了肖江郡,后脚被霍霆山知晓他要到那处去,对方难保会有所猜测。

惠康王谢绝,霍霆山客气再请,两人推拒一番,面子功夫做到足。

在郡守府赖了四日的惠康王,连午膳都未用就匆忙离开。

惠康王一走,裴莺顿觉轻松不少。

霍霆山让人直接在正厅传了膳。天冷,他和裴莺吃的还是古董羹。

“夫人那满身的心眼儿总算没用在我身上,我甚是欣慰。”霍霆山笑道。

裴莺听他语气颇为感叹,不由道:“我哪有满身的心眼儿?”

霍霆山笑而不语。

待膳罢,裴莺随霍霆山去书房。

契书一式两份,霍霆山把自己的私章丢给裴莺:“印泥在旁边的小柜子里,夫人自便。”

他丢之前也不说声,裴莺惊了下,慌忙接住那枚玉质的私章:“将军!”

这人真是够乱来的。

“这不是接住了吗?”霍霆山转头整理棋子。

两处私印相继盖好,裴莺刚将印泥放回去,就听霍霆山说:“夫人过来陪我下一盘棋。”

裴莺实话实说:“我围棋不精。”

“无妨。”霍霆山见她站着不动,“夫人这是刚盖完章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有的事。”裴莺慢吞吞走过去。

方才他和惠康王对弈,她在旁边围观,觉得他们二人旗鼓相当的水平一般。

但现在她拿了白子和他对弈后,她发现霍霆山之前是藏拙了。裴莺全神贯注下的和他对弈了两局,一局都没有赢过。

把白子放回盒子里,裴莺叹气,“我不是您的对手,不和您下了。”

霍霆山:“再来一局,这回我让夫人九子。”

裴莺推拒说:“围棋我是真下不过将军,我和您下象棋如何?”

霍霆山扬眉:“为何象棋?”

裴莺怔了怔,后面才想起如今流行的是六博和围棋,这俩类棋也是最古老的棋种。

象棋现在还没影呢。

“一时说不清,得待棋子做出来才行。”裴莺说。

霍霆山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里:“我让过大江协助夫人,一副棋子罢了,想来明日就能做出来,到时夫人带过来让我瞧瞧。”

裴莺想了想,点头。

这时卫兵来报,公孙良求见。

“将军,我不打扰您忙活,我先回去了。”裴莺和他告辞。

裴莺出去的时候,遇到公孙良,后者对她拱手作揖。

裴莺稍愣,回了一记万福礼。

*

书房里。

公孙良:“主公,就算明年春季拿下并州,彻底稳住人心还需月余、甚至数月。成婚需过三书六礼,算上走流程所需的时间,大婚起码得明年秋季,明年秋的吉日在……”

“秋季?”霍霆山皱起长眉:“夏季不可吗?”

公孙良一滞。

霍霆山眯了眯眸子:“惠康王午时已启程前往肖江郡。再过数日,并州牧之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杀害王室之事很快会传遍各州。司州军此时若还敢调兵援并,那就是公然和楚皇室叫板,李啸天还没蠢到那般地步,如此一来,我幽州军南边的掣肘可解。”

“至于并州……”

霍霆山嗤笑道:“石连虎吃了我一箭本就危在旦夕,加之如今又是寒冬,那老家伙后面又被一气,估计得去见阎王了。并州群龙无首,若这般拿下它还需一季,咱们也别进军其他州了,回去种地吧。”

公孙良无奈:“主公,婚期定在夏季未免仓促了些。”

“只是时间近些,旁的流程该如何走就如何走,不可省略。”霍霆山叮嘱道:“之前从蓝巾贼和远山郡那处得的一些不错的物件,全都纳入聘礼中吧,反正我留着也无用。”

公孙良嘴角抽了抽,他算是听明白了。

主公这是铁了心要成婚,而且还想速速成婚。

霍霆山话已如此,公孙良只好将劝诫之言咽回肚子里。

他对那则流言再清楚不过,其实说起来,此事要解决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无非是花多些心思罢了。

但主公却选择了最直接、亦是对往后影响最深重的方式。

自己费心求来的婚事,到底不一样。

明年夏季,距今还有半年。

*

过大江是屠夫出身,不过他有个木匠爹,故而看到裴莺给出的图纸,他只花了半日不到,就将一副象棋做好了。

下午睡完午觉,裴莺派了卫兵去询问,知晓霍霆山有空后,便带着象棋去了他书房。

“将军,这就是象棋。”裴莺将木盒子放下。

盒子放下时,霍霆山看到了最上面的方格和“楚河漢界”,“夫人,这象棋如何下?”

裴莺将盒子上方的推板、也就是棋盘滑开,里面的木头棋子随之露了出来。把所有棋子摆好后,她挨个给霍霆山讲规则。

霍霆山静听,眼里幽光闪烁。

只听了一遍规则,他也没问裴莺如何捣鼓出象棋,直接道:“这象棋甚是有趣,规则我已明了,夫人和我下一盘吧。”

裴莺不擅长围棋,但象棋下得不错。昨日她和霍霆山下围棋,二连败。

今日开局,裴莺一口气杀他三局,扬眉吐气不过如此。

但她也发现霍霆山进步神速。

这人不仅聪明,心眼还多,又擅长举一反三。

第一局是初学,棋风还有些生涩,然而下到第三局,裴莺若是个不知情的,真会以为他老早就开始接触象棋了。

“再来一局。”霍霆山重新摆棋。

裴莺摇头:“不下了。”

霍霆山这时说:“这一局定个彩头。”

裴莺本来想走的,但听他说有彩头,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什么彩头?”

霍霆山语气随意:“这一局若是夫人赢了,你我成婚后,府中的一切内务夫人说了算,我无二话。”

裴莺杏眸微微睁圆:“当真?”

他这话相当于放权。

其实妻子又如何,在如今的封建时代,妻子上面还有丈夫压着,并非像现代是平等的关系。

霍霆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裴莺准备想应,又想起旁的:“假如我输了呢?”

霍霆山嘴角微勾:“若是夫人输了或与我平局,夫人给我缝一身里衣。”

这彩头划算,裴莺答应了。

第四局开始。

这局花的时间比上一局要长些,裴莺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最后搭起炮台,锁住对方的将棋:“将军。”

霍霆山感叹说:“夫人厉害,我甘拜下风。”

裴莺弯起眼睛:“承让。”

霍霆山将旁边的棋子摆回棋盘上:“再来一局如何?”

“这回还设彩头吗?”裴莺问。

霍霆山颔首说当然:“如果夫人赢了,往后裴家在三州内行商,我可为之搭桥牵线。但若是夫人输了或与我平局,待陛下驾崩后,你我和离之事往后推半年。”